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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是班上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的常客,以前这还算是一个一比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问题,津美纪的妈上次去了女儿的家长会这次就会去便宜儿子的家长会,在津美纪上高中、她跑路后,这个概率就百分百了。
现今,伏黑惠17岁,姐弟两个课余时间打着工,照理来说妈走了这份重责就该落到爸头上,但是伏黑甚尔是个追求平等的人,并且不擅长搞平衡工作,意思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给姐弟俩开过哪怕一场家长会。伏黑惠认为津美纪的妈跑路倒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在这个重组家庭这么些年中,伏黑甚尔回去的场合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他偶尔拨给的赡养费都要比他这个人亲切——顺带一提,赡养费也是“同事”帮他拿过来的。而他难得回来几回,没有几天又不见踪影,如果不是那些钱以及没有警察上门,伏黑惠会认为他爸是进局子了而不是去搞些不正当不稳定行业。早些年姐弟两个猜测过他究竟是干什么的,继母的说辞是他什么都干,这句话有三种解释方法,一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二是她知道但是不想说所以糊弄糊弄小孩、三是伏黑甚尔真的什么都干。津美纪思虑些许,神情严肃,她说:这三种解释或许都是真的。伏黑惠搞不太懂,但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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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尔大摇大摆回到家,津美纪已经去打工的地方了,惠正在换衣服准备去打工,看到他爸还有些错愕。只见他爸大手一挥:明天我们出去吃!
惠套上衣服,问:前两天你朋友才来给过钱。哪来的钱?
伏黑甚尔打开电视,坐下抽烟,说:打麻将赢了。
……出老千了吧。
他爸不以为然,大声喊道: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成语教学。伏黑甚尔问他什么意思,伏黑惠打开窗,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出门前头也不回地冲他说道:既然你明天在,去给我开家长会。说完把门砰地关上了。
3
单亲老父亲伏黑甚尔几百年给儿子开一次家长会(说得好听了,他从来没有开过),去学校连儿子在哪个班都不晓得,像赌博一样随便进了个教室,果然走错了。
折腾半天到正确的教室,家长会已经开了五分钟。进去一看,好家伙,班主任竟是五条悟,因为是五条悟,所以家长会也不过就五分钟。伏黑甚尔感到好笑,这副长相着实很是难忘,他上去就是一个挑衅,怎么,和你小男友分手了吗。五条悟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脸色岿然不动,我和杰不是那种关系。伏黑甚尔感到无趣,摆摆手,我都有点可怜你了,不过活该。别给我儿子穿小鞋啊。
要是说起这两个人的渊源,有一些麻烦,总而言之那时伏黑甚尔的手还没有那么黑,找了个看游戏厅的小工作。高中生五条悟和夏油杰热衷于在游戏厅玩乐,前者是个毫无疑问的大少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才的气息,伏黑甚尔看这种人最不顺眼,连带着看旁边的夏油杰也不顺眼,找茬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所以这天,游戏厅人不多,夏油杰来前台买水,伏黑甚尔把水捏在手里,对着他略显疑惑的脸不怀好意地嗤笑道:喜欢大少爷不会有出路的,劝你早点甩了。夏油杰伸手拿水,神色平静:我和悟不是那种关系。伏黑甚尔说,那你朋友岂不是会很伤心。
五条悟走过来,直接就昂着头冲他说:别找麻烦。伏黑甚尔站起来,上身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好好看看现在是谁在找麻烦,注意点你说话的方式,少爷。此时夏油杰开口:悟,没必要。伏黑甚尔哼笑一声,转身从冰箱里又拿了两瓶水往两人手上扔去,为你们动人的情谊干杯。他把情谊两字咬得尤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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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伏黑甚尔带着伏黑惠进去一个高端的场所,有那种淡淡的清香,高端是后来伏黑惠自己推测的,这不难猜。精美的绿植把四周衬得无比亮,以至于那些在场的人他一个都回忆不起来。伏黑惠问他爸,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伏黑甚尔在这种事情上是一个诚实、开明的人,他大方地说道:来偷钱。
他想自己应该问了,为什么要偷别人的钱?
他们有钱吗。
他说:有。
“这些人的钱都是从穷人那里骗来的,今天教你一个成语,劫富济贫,我们做的就是这件事。”
他们住的地方很破、很小,三个人住已是勉勉强强,伏黑惠觉得伏黑甚尔不回去也是一件好事,多一个成年人真的很占空间。其实这已经不能算什么,主要是卫生间的问题,下水道的味道总是很重,无论姐弟两个如何整理都无法完全去除那味道,只好学着去习惯。而由于洗澡的空间也就和马桶差不多大,哪怕装了个破烂的帘子水也难免会洒出来、溅到外面的人身上。伏黑惠提了很久要给卫生间装一个门,可惜给这种房子装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于是这种时候他就会想起劫富济贫这个词,认为确实有点道理,虽然他不会那样做。那时他还小,伏黑甚尔都还甚至没有找上津美纪的妈,不得不偶尔把他带在身边。而那段记忆成为了伏黑惠模糊不清的、碎片一样的童年记忆中相对明晰的一块,有许多个夜里他闭着眼怎么样都睡不着,偶尔就会想起这件事。于是渐渐地,那种清香和卫生间隐约传来的淡淡腥臭味合去了一起,再后来每逢他真的很少再回忆起来,同时也就想起自己的青少年时代、自己住过的那卫生间都没有门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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