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就是这里了。” 卡介伦让出身位,坚持让杨在自己前面走进旋转门,好像担心稍不注意杨就会溜掉一样。“我已经订了桌,不用谢。你要知道,周六晚上这里可是——”
“一张空凳子都没有,而学长自然有学长的办法。” 杨背书似的念出来,冷眼扫过洛可可风格的前厅。这家高级餐馆的装潢里粉红色的用量稍微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打着深红领结的服务生确认完预约、为他们引座时,杨从旁边的镶黄铜立柱上瞅了一眼自己。头发服帖,西服平整,领带周正,长相也算是在正常范围之内。
凑这个局虽非杨的本意,他也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不像样。要说有什么期待,他也说不上来,大约只是但愿不要被对方讨厌吧。
这事最开始当然是卡介伦提起的。“大龄单身高知男青年,有固定工作……” 他沉吟着,“没买房,所以呢,” 他笑笑,“也就没有负债。平时更没什么花销,大概算个普通贫穷。性格好,人品端正,外貌也没有严重缺陷。” 他下了判断,“杨,我认为你的条件不算差。”
“连一向评价人不留情面的学长都如此说,当真十分令人欣慰。” 杨撇着嘴,不太确定地在立体西洋棋棋盘上落了子。恰逢周日,卡介伦叫杨去他家喝个下午茶然后吃晚饭,结果茶没喝几口、棋也还没走完一局,这位学长又一次认真提起了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
前几次遇到类似状况,杨都爽快地回绝了事。但这回卡介伦夫人加入了战局。
“奥尔丹丝,” 卡介伦扭过头,似是不经意问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你当时不是提起说,杨也许更合适。”
杨错愕:“我合适什么?” 这时夫人坐过来,杨稍微欠身致谢,赞扬她手艺精湛,配茶的蛋糕相当美味。
“你倒是吃什么都这样说。” 卡介伦夫人满不在乎地摆手,抿了口茶后迅速回到正题。“杨,我这位朋友可是公认的美女。”
那就更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杨心里如此想着,脸上的表情大约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卡介伦夫人再次满不在乎地抿了口茶,“美女也有美女的烦恼,美女遇人不淑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杨,我的这位朋友就是刚刚遭遇了一段不幸的恋情,对方是一个浪子,听说风流倜傥、情人无数。为她着想,也是为你着想,我认为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杨又抖抖索索落了一子。“卡介伦夫人,我了解您的好意,但是既然这位女士以前看中的类型是……那好像也不会对我……”
“杨,自信一点。” 卡介伦夫人朝丈夫使了个眼色,“人的喜好总是会发生改变的,尤其是吃了大亏之后。我跟她说过了,我说走出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谈一段新的恋爱,所以她也很期待见你。杨,你要拒绝人家女孩子吗?”
“什么?” 杨一惊,“已经说过了?” 这时候,卡介伦稳稳落下一子,微微挑起嘴角,“你看,又输了吧。”
夫人雷厉风行,很快就敲定了时间,一周之后,卡介伦就带着杨文里走进了新近蹿红的这家以帝国风情为卖点的高级餐馆,名字是与其装修一样俗艳的“美泉宫”。这地点同样也是卡介伦夫人选的,她说自己的这位女友原本就是同家人从帝国流亡过来,增添一点乡愁绝对是情愫的催化剂。杨虽然觉得这个理论颇为可疑,不过也无心挑战卡介伦夫人的权威。
他们在预定的二楼靠窗座位上坐下,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杨已经喝完了送上来的柠檬水,女方仍没有到。卡介伦四处看了看,有些干巴巴地说,“女士出门会比较花时间。” 杨耸耸肩,表示并不介意。又过了一会儿,卡介伦站起身,说是去一下洗手间。
服务生过来加水,杨不太好意思地解释过一阵再点单。大厅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杨敲着水杯,有些无聊地看着窗外。露台上搭了暖棚,有宜人的绿植,还有从喷泉里流出的溪流,一两对情侣正站在外面。
“杨文里中尉?”
这声音杨还未曾忘记。他慌忙扭头,果然是大约半月前短暂结识的那位军官。他穿着毛领的卡其色皮夹克和厚毛呢长裤,手里握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头发上还沾着些湿润的夜露,显是刚刚进门。杨半昂着头微张着嘴,脑中瞬间闪过千万种假设,竟忘了应声。
“您忘记了?在下是……”
“啊,我记得……” 杨半撑着起身,却被按住了肩头,军官朝他晃晃手指,自己在杨对面坐下了。他早看见了这里摆着的水杯,便神神秘秘地一笑,“是来约会的吗?”
深色漆木地板和四周的彩玻璃反射着枝形吊顶的光,空气里流光溢彩一般,然而映在杨的一双黑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清淡疏离。他只是苦笑,低头喝了口水,“先寇布中校是来此约会的?” 他抬起眼。
先寇布微微摇头,手套拿在手里拍了几下,目光再次在厅里扫过。“不,我大约是来阻止一次约会的。”
杨淡淡一笑,“又是别人的女朋友?”
“我给您留下了这种印象?” 先寇布收束目光看向他,“不,在下并非有这样独特的癖好……跟您直说也无妨,前些日子曾同一位女士有过短暂交集,可惜在下似乎令她产生了误解,以为在下会是什么可以共度一生的人选。但事实上我无意耽误一位女士的幸福。然而昨日又听说,她自觉自尊心受损,于是迅速地找到了另一位青年,似乎是打算今晚就在此订婚。我想了想,此事因我而起,也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便干脆过来看个究竟……咦?您怎么了?来,拿着纸巾。”
他颇为绅士地半倾上身,递过去一张香气淡淡的纸巾。杨喝水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呛了一大口,一时间咳个不停。他捂着嘴红着脸从先寇布手里接过纸巾,匆匆半倾着身道谢。一只手把他摁回座位,热气扑向耳朵,“您没事吧?” 杨拿纸巾捂着嘴,又拍了几下胸口,忙不迭点头,“没有什么……真的,只是呛着了……谢谢您。”
先寇布歪着头看着他笑,似乎觉得有些好玩。杨慢慢平缓下来,黑色的瞳孔转向头上的吊顶,像在思考什么事情。最后他狠狠眨了两下眼睛。“冒昧打听一下……您所说的女士是叫……”
“啊!卡介伦中校!” 先寇布把手套扔在桌上,忽地站起。
卡介伦也看到了他,显然有些惊讶,不过这惊讶转瞬即逝。两人很熟络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怎么,先寇布中校今晚又有约?” 卡介伦坐到里面,促狭地眨眨眼。
先寇布摇头,不过似乎懒得再解释一遍,他看见卡介伦自然端起水杯,脸上一时难掩惊异。“就你们两个来这里吃饭?” 他的手指在这昏黄的光线下转了一圈,“倒不是一笔小花费。” 他挑起一边眉毛。
杨这时笑笑,“不行吗?学长说,天天吃军官食堂也挺腻的。”
随口开了些玩笑,卡介伦才又转头看向杨,“对了,你们怎么会认识?在学校里碰见的?”
“是的,正是在学校里碰见的。” 先寇布抢着回答。
杨低下头喝水,没说话,这时候卡介伦看了下表,不由得低声抱怨,“这是迟到半小时了吧?奥尔丹丝的这个朋友到底还来不来……唉……” 他一抬眼,看见杨的黑眼睛里有些慌乱,似乎还在轻微摇头。“不用太着急,再等一等,这些事情嘛,还是男方多一些耐心比较好,” 卡介伦以过来人的语气宽慰道,“没准是在考验你的诚意。”
“哦?” 杨还没接上话,先寇布又挑起了眉毛,“听这意思,我坐在这里倒是不太合适。”
“确实如此。” 卡介伦白他一眼,又伸长脖子望了一圈,“我估计,也快到了。”
先寇布不知怎么突然站了起来。卡介伦隐约瞥见有人进来,大约还是个女性,左看右看几次,都被宽阔的后背挡住了他的视线。坐在他们对面的杨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几乎跟先寇布站起来同时,从门口进来的那位女士也看到了他,眼中骤然而起的愤怒太过明显。这位女士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杨不由得往里缩了缩。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很明智。不明所以的卡介伦正在嚷嚷着起身,然而一只手刚搭上先寇布的肩膀,滚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指头上一阵凉意。更多的水滴滴答答从先寇布脸上流下来。
卡介伦不由瞪大眼睛,面前的女士这时已经看见了他,瞳孔瞬间收得更紧。“难道是他吗?” 她哑着嗓子,指着先寇布,几乎难以置信。
率先明白过来的杨文里急忙在女士手中取下水杯,免得她一生气又给砸了。这位女士同先寇布半句话都还没说,就顺手抄起杯子哗啦啦泼了他一脸——这已经让他们这一桌成为了视线焦点,杨不想继续被一屋子的人这么盯着。他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什么三流立体电视剧里的场景。
“打扰了,” 杨诚恳地凑过去,让自己也进入她的视线,“那个……其实是我……我跟卡介伦中校在等您,然后先寇布中校也来找您……”
“什么!” 她惊呼出声,分贝高得头上的吊灯几乎都在晃动。这下整个大厅都陷入了无边的、然而可感的寂静。
“啊,不是,我们并不是一起——” 杨懊恼地闭上嘴,心想自己还不如一言不发。这位前来赴约与他相见的女士已经夺门而出。
先寇布掏出纸巾擦了把脸,又抹了下头发,甩掉手上的水后匆匆戴上手套,然后浅笑着在杨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不紧不慢地大步追出了门。
这出戏剧总算告一断落,杨看见小心掩饰着好奇心的其他客人也尽量缓慢地恢复了手中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了暂停的影像再次复位一样。现在轮到他跟卡介伦面面相觑了。
“所以……” 卡介伦皱着眉头,转着手里的水杯,“先寇布中校就是,就是那个……”
“是的。” 杨小声回答。两人点点头,都“嗯”了一声,像是在吞咽下这个结果似的。“下一次我一定会问清楚。” 沉默许久后卡介伦说。
可别再有下一次了吧,杨想着。但他知道卡介伦现在心里比自己更尴尬,便顺着他意思点头表示同意。
卡介伦沉吟不语一阵,突然一拍桌子,“行啦,杨,好不容易来这里,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 他打了个响指让等候多时的服务生过来,取过菜单后,十分豪爽地推给了杨,“来,随便点,鳟鱼龙虾鹅肝蜗牛小羊排,想吃什么?我请客,别客气!”
黑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杨看看卡介伦,又看看菜单上的价格,再看了看卡介伦。“莎洛特的钢琴课芭蕾课网球课都报过名了吗?” 杨小心问道。卡介伦的目光飘荡在半空中,“奥尔丹丝说数学还要上补习班。” 杨默然,又把手中的菜单翻得哗哗响。
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已经笑得有些僵硬,这时候,杨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门口。
刚才那位美丽的女士挽着先寇布的手臂走了进来,两人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十几分钟前的状况。杨吃惊得停下手中动作,卡介伦注意到他的眼神,扭过头看去,也不由得张大了嘴。
先寇布与女伴在吧台前站定,笑谈了几句,然后他绕到里面,搭着调酒师的肩膀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自己拿起调酒杯,手上干脆利落地翻动几下,一只盛满渐变蓝色液体的高脚浅口杯就被放到了女士身前。先寇布给自己调了杯威士忌苏打。他们端着酒杯,站在那里很快喝完,又很快耳语几句,然后两人又都放下空杯子。那位美丽的女性终于笑吟吟朝他伸出手,先寇布优雅托起,在唇边轻触一下,动作连贯清爽,毫无狎昵意味。
这一次,女士自己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朝杨这一桌看一眼。先寇布目送着她消失在旋转门外,接着,他像是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脱下夹克搭在吧台高脚凳上,又叫了一杯威士忌苏打。
“请问两位选好了吗?” 服务生实在耐不住了。看得入神的杨这才匆匆低头,胡乱翻了几页。
“两杯白兰地和一个火焰冰淇淋吧。” 杨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生。他勉力压住自己的不快:“只需要酒和甜点吗?”
卡介伦回过头补了一句,“那就再来一份金枪鱼牛油果沙拉吧。”
“不尝试一下他家的神户牛排?” 杨早看到先寇布朝他们走过来,这会儿他又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斜眼看着面带疑惑的卡介伦,“我正巧以前来吃过,这类复古菜系还不错。” 这时候他专注地看向对面的杨,“请一定允许我为你们二位点这道菜。”
当然可以,杨在心里吐吐舌头。他刚刚才看过菜单,很清楚这道菜会花掉多少薪水。卡介伦不太热心地推脱了两句,然后先寇布就又热心地添上了几道辅食小菜。
等菜的时间里,卡介伦已经把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先寇布也搞清楚了他们来这里的缘由,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一直似笑非笑看着对面的杨。说起来也奇怪,听着卡介伦直言不讳,杨多少有些难为情,大约这样子的所谓“约会”确实显得有些逊。尤其还是在这位先寇布面前。杨倒是没细想自己为何会“尤其”觉得如此。
“确实出乎意料。” 先寇布切下一点带血的肉,眼里还是浮着那层似笑非笑,“我原以为杨中尉把一切事情都想得透彻,不会接受这样刻意的安排。”
杨嘴里正嚼着肉,一时噎了一下,卡介伦倒饶有兴致侧过头,“你原以为?先寇布中校,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才到海尼森多久啊?这么快就跟杨混熟了?”
“说不上。” 先寇布连忙否认,“大概十来天前打过照面,只是凭一点直觉罢了。”
卡介伦翻起眼皮想了一阵。“不过说得也不算离谱。” 他撇着嘴摇头,“杨,你是抹不开奥尔丹丝的面子,对不对?”
杨放下酒杯,无所谓似的耸肩。“来一趟也没什么损失嘛,你看大家现在也都很开心。” 这话假得过头,卡介伦和先寇布只得相视一笑。
主菜吃完正在撤盘的时候,刚刚在门厅接待他们的服务生走过来,问哪位是卡介伦中校,他说卡介伦夫人打来了电话。卡介伦觉得新奇有趣,兴冲冲地跟着服务生往前厅去了。先寇布跟杨解释道,这家餐馆为了营造复古氛围,个人通讯在大厅里都被阻断了,只能通过前台接收。
“你知道,所谓生活的仪式感,” 先寇布朝杨略略举起高脚杯,“意思就是让某些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一些。比如说,你当然可以在座位上打开个人通讯,但是这就太寻常了,没意思。但也许你走一段路,在某个隔开的小空间里,打开罕见的古老机械设备,你会觉得连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受到了尊重。”
杨也晃了晃酒杯,想到这佐餐的红酒就是先寇布特意选的,对面那人飘散在额头的褐色发影印在摇曳的杯中。杨润了润喉咙。“听起来,像是刻意去追求新奇。”
“那不然呢?让更多简单的事情都更珍贵一些,不也挺好?” 先寇布淡淡回答。这时甜点刚好上桌,服务生把烈酒浇在底座的香蕉上,蓝色火焰轰然而起、又迅速熄灭,冰淇淋球的巧克力外壳出现条条裂缝,米色的奶油一丝一丝渗出。先寇布把勺子伸进去,刺破了酥脆的表皮,听得见巧克力壳的轻微碎裂声。“尝一尝,” 他挖出一勺,把勺柄对着杨的方向,“这是口感最好的时候。”
杨的动作略微有些不自然,当他舌尖触及新鲜的奶油和溶进里面的巧克力时,他感到先寇布的目光灼灼落在自己身上。这位褐发的英俊军官显然在过于专注又毫不掩饰地观察。他抱臂靠着椅背,右手托着下巴,大拇指在唇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嘴角仍旧微微勾起,眼中也隐约含笑。“那个,你刚才,” 杨自觉话题转换得生硬,“跟那位女士……没什么问题了?我猜。”
“解释了一些误会。” 先寇布也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我有我的生活方式,既不愿被别人影响,也不愿影响到别人。我很高兴能有个妥善的结尾,” 先寇布这会儿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腔调,“但我得说,杨中尉,希望你不要不高兴,这位女士并不适合你。”
“哦不不不,” 杨急忙摇头,“我就是来凑数的,真的,只是不愿让任何人失望而已。”
先寇布不由笑了。“这倒是难得。” 他们沉默了一阵,冰淇淋已被吃掉了大半,而卡介伦这通电话不知怎么好像长得无穷无尽。“你没有觉得无聊吧?” 杨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先寇布倒先问了出来。
“觉得什么无聊?” 杨小心挖了一勺。
对面的军官眨眨眼。”这顿饭?” 他的声音似乎不太确定,“或者说,一段关系?”
“噢,这个么……” 杨低头舔着勺子,“不,我对恋爱关系没有抵触。说起来只是恋爱并不偏向我而已。当然有时候嘛……” 杨收住话头。他这时候觉得说得太多,毕竟他还基本不认识这个同桌吃饭的人,如此对话显得冒进了些。他以心照不宣的微笑作结,希望对方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并退回礼貌的边界。
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领会。“有时候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他抬起酒杯,杯中酒遮住了深邃的眼睛。
杨终于笑了。“或者也可以这么说。”
先寇布听完则显得有些疲惫,“我同意,爱情什么的,很麻烦,而且有时候,” 他停了停,补充道,“还有点危险。” 杨撇撇嘴,似乎是礼节性的点头。他想自己并无太多发言权,只能不置可否。
卡介伦终于从电话间回来,一坐下就讲起里面奢华的布置,语气里虽多有讥讽,但时不时使用一回古老的机械,看来他也并不反感。直到杨问起电话的内容,他才突然想起一样,漫不经心地解释说,奥尔丹丝已经从她女友那里得到了消息,这才心急火燎地让卡介伦宽慰杨的情绪。“她还说,你不必急,她会再看看别的人选。这次不顺利是她没考虑周到,我们再请你吃饭,怎样?”
“好啊。” 杨脱口而出,答完之后才想了一想,“啊,不了,我说学长,这些事真的就算了吧。我自己……”
“可你看看你自己。” 卡介伦沉声打断,他见先寇布一直没搭腔,有心把他拉入谈话,便特意转向他,“先寇布中校,贵连队里这次随同前来士官学校的,会有女性成员吗?”
先寇布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半天。“我想,应该是没有吧。” 他缓缓道。
“我其实不是很了解现在军校那边的人事,” 卡介伦自顾自继续说着,戳了一叉子沙拉,“先寇布中校,你说说看,杨的女同事真的那么少吗?我印象中以前并不是这样,毕竟,性别比差异太大的话,肯定会被媒体拉出来大批一通。我想高层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杨也缓慢而怪异地看向他。“学长,先寇布中校为什么会了解?”
这时候轮到卡介伦一脸惊诧了。“你们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吗?不是作为同事又能因为什么呢?”
“也可以这么说。” 先寇布含糊应道,颇有些懒懒地向杨解释,“我会作为格斗和射击课的特聘教练在士官学校呆几个月。大概算是什么优等生特训吧,不过目前来看,那些优等生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里他撇撇嘴,“我想他们实在找不到事情让我们去做了,可又不能干脆解散蔷薇骑士。我说得对吗,卡介伦中校?”
“你们的预算我不经手。” 卡介伦笑着回答。
“还好我倒并不关心这事。” 先寇布跟他碰杯过后又看着杨,“杨中尉,看来确实要暂时成为同事了。我在士官学校人生地不熟,还请多多指教。”
杨几乎是本能地点头,但片刻后又忍不住腹诽。看先寇布的作派,哪里有半分怕生模样,指教云云的,当然更是谈不上;而且虽然是名义上的同事,这顿饭过后,想来不会有太多来往罢。
tbc
节前草草写完凑一发更新~提前拜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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