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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 星期三 晴转雨
昨晚的雨,轻轻敲打着窗户,演奏了整夜的催眠曲。 沙沙细声中,空气混合着泥土的芳香,沁入甜梦中。 清晨的阳光,和煦撒在脸上,用母亲般温柔,唤醒睡梦中的我。 半梦半醒中,趴在床边的窗台上,迷糊间,用还有些留恋疲倦的双眼看着窗外,那一切,仿佛还在梦中。 一滴从屋檐落下的水珠,被微风的双唇吹到我额头,猛然惊觉,那树叶上闪烁的晶莹告诉自己,细雨它曾经来过。 母亲起得很早,正在屋后那棵开满淡紫色花朵的木鸡树下采摘着清晨刚绽放不久的鲜花,她左手挽拿着竹簸箕,右手正在枝条上熟练的找寻着。 “妈,干嘛起这么早啊?”,冲着不远处勤劳的背影,我轻声呼唤。 母亲微笑着回过头,慈祥的走到我面前,关心的告诉我,早点起床能采到更新鲜的花,想到今天我就要回去,很舍不得,准备中午弄两个家乡的菜,让我好好吃一顿。 早饭过后,母亲忙碌的准备着,我开始简单收拾起回家的物品。拿起手机时,忽然想到君,不知这两天他过得如何,开始寻思着带件家乡的小礼物给他。 母亲正坐在桌旁,安详的从堆成小山似的木鸡花中挑出一朵朵剥着花蕊。 “妈,我出门转一会,到镇上看看”,丢下手中的包,我打了个招呼准备出门。 “皓,早点回来,吃了午饭早些走,晚了路上不安全”,身后传来母亲的叮嘱。 “知道了……”,迈着轻快的步子,踏上下山的小路。 路上,泥土还有些湿滑,沿着路旁杂草的边缘,一路崎岖的下了山。 镇上,人流中,沿街铺子内玲琅满目的商品让我开始有些茫然,很多东西都是武汉有卖的。 仔细找寻了半天,一无所获。 怀着失望心情,踌躇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踏过小溪上的石板小桥,潺潺流水声打乱了我的思绪。 脚下澈澈溪水带着轻快的欢笑声,缓缓流向远方,也许它的归属不是江河或大海,但仍然那么欢畅,只因它曾经来过,发出过自己的声音。 波光中,坚毅的石头吸引住我的目光,短暂考虑后,会心的笑了起来。 脱下脚上的鞋,置于岸边,我小心的走进溪流中。 脚丫踩在圆滑的石块上,流水带着山中的凉,从脚心一贯到心中。弯着腰,开始搜索认为漂亮的石头。 翻寻了很久,终于如愿的找到四五块美丽石头,红色的像火焰,燃烧着,黑色的,带着玉白的条纹,像挂在墙上的水墨画,最爱的,还是那块虽然不起眼,但墨绿如心形的鸡心石,它可是花了很久才从乱石中刨出的。 一路捧着石头,心里不断遐想着,想那个怪人应该会喜欢,但又怕他会笑我带几块石头给他,心思忽左忽右,只好安慰自己,虽然不是三峡水中捞起的,但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每一块石头,都应该是有名的“三峡石”。 当手捧着石头走近家门那一刻,父亲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纳闷的问我捡石头回来干什么。 “送人,给君的”,我坦然的告诉父亲。 母亲听到我们的谈话,拢了过来,“皓,家里有些新茶,我等会拿给你,带过去给他,拿几块石头象什么话?人家会误解咱家人小气”。 父亲也搀和着建议买条“三峡”香烟带给君。 顶住了他们的压力,找了个结实的塑料袋,把石头小心的放了进去,装进包里。 “爸爸,您在家也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我埋怨起父亲,每次家里找人帮忙或是送情,他总能第一个想到香烟。 父亲不再唠叨,感觉有些无辜的撤到里屋去了。 母亲忙着张罗起午饭,今天午饭特别早,能理解母亲内心的想法,她能说出最简单的道理,总是那句“晚了路上不太安全”。 我帮忙收拾着桌子,二妹也凑过来搭着下手,从厨房里端着一盘盘看上去就可口的菜肴。 饭间,母亲不断往我碗里夹着菜,她知道我喜欢吃木鸡花炒蛋,特意为我做了很大一盘,那花瓣把鸡蛋染成浅紫色,花中自然吐露出的淀粉把整盘菜显得格外晶莹剔透。离开家,在繁华都市,很难再尝到这样清香的美味。 下午出门,父亲一直把我送下山,当上车回望时,猛然发现父亲沧桑的白发显得是那样多。 “皓,到了打个电话回,别让我们操心”,身后父亲叮嘱的声音久久在耳边回响。 一路风尘的赶往武汉,车快进市区时,窗外下起瓢泼大雨。 有些犹豫的拿起电话,翻到“怪人君”那一栏,其实背都能背出他的号码,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给自己多点考虑的时间。 鼓起勇气,终于听到那思念的声音, “皓,你回武汉了吗?”君关心的问。 “快到了,在新华路客运站下车,外面好的雨,我又忘带伞了”,心中感到一丝惭愧,但还是坦白的告诉他。 “离我家不远,这样吧!我们到候车大厅服务台碰面。”君主见的说,对于汽车客运站,他了如指掌。而我最不愿意的,是让他走进这片回忆的空间。 “算了吧!我可能比你先到,还是在工贸大门口等你。”我第一次提出反对意见。 挂断电话后,心跳得厉害,不知君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反正不愿他走进曾经两年守侯的位置。 接着拨通家里的电话,对父亲报了个平安。我安全到家了,他们才会安心。 出站时,雨打得身上能感到疼,把包顶在头上,慌乱的跑向工贸大门口。 君还没到,摸摸身上衣服,已经湿透。开始在雨幕中搜寻熟悉的他,每把雨伞下,都是一种期盼。 不久,见君打着把伞从街对面走过来,人还走在立交桥下时,我的心已经随着他的脚步开始慌张起来。 君穿着双凉鞋,鞋看上去很新,一条七分牛仔短裤,配着件水红色T恤,十分休闲。 他也看到台阶上的我,成熟走过来,带着关心的微笑。 “刚到吧?看你淋的,听我的在候车厅等着,起码不会搞成这样吧?”,他的话带着关爱的责备。 “我不”,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冲着他撅起嘴。 他笑着伸手接过我的包,也许是笑我撅嘴的样子很难看。把包递给他的瞬间,感觉松了一口气。 那把大伞下,是一小片没有暴雨,永远晴朗的天空,我们并肩走着,一时并无目的。 “还没吃饭吧?对面有家餐馆味道不错,一起去尝尝?”君建议的说。 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随着他,感觉自己象个无助的小孩,依赖着他的脚印前进。 过了新华路宽阔的十字路口,君指着马路对面不远的位置说:“看到没有?不是很远吧?吃完饭雨肯定会小。”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模糊雨帘中,看到对面的“小四川”。 跟着他直接上了二楼,找张方桌刚坐下,服务员立刻拢来递过菜单。 因为刚过五点,店里的人不多,君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皓,你想吃什么?”菜单递到我面前。 “随便吧,你点,我什么都吃”,说话时,感觉他真的什么都能为我做主。 君没看菜单,象背书一样点了三个家常菜,“鱼香肉丝,松籽玉米,外加川元汤,谢谢”。 服务员忙碌的记录着,临走前不忘推销店里的酒水,和君异口同声的拒绝了她,人一走,我们相视着笑了起来。 “君,你吃饭的时候不喝酒啊?”我好奇的问。 “一般懒得喝,喝酒是要看心情的,再说这里酒贵。”他自然的回答着。 “你跑到酒吧喝起来,从来没犹豫过,那里酒比这要贵多了吧?”怪人的怪,确实让我不能理解。 “这里没有音乐,又没灯光,喝酒多无聊啊!”,他的“理由”让我无话可说。 我低着头,有些想把石头从包内拿出来,有些迟疑,目光落到君脚上的新凉鞋上。 “刚买的新鞋啊?”,我有意找话题掩饰着不成功的举动。 “买了没有穿,今天下雨,正好派上用场,么提这鞋子,笑死人”他来劲的开始滔滔不绝。 “我先买了,没对谁说,过了两天,见一个要好的朋友穿了双一样的,一问,刚买,告诉他我也买了双,两个人在街上笑着骂起来,TMD走遍江汉路,就这款打折最便宜,别克的,对折六十九。”他说着大笑起来。 “有时候朋友的眼光一样,是因为时间长了,思想都一样”他解释着。 是啊!就象刚才拒绝推销的酒水一样,是一种默契,我在心里默默认同。 “君,你不准备找个工作?”,我关心的问他。 “你知道什么叫失望吗?”怪人的回答让我又开始犯晕。 “讲个故事你听吧?”,他笑着说:“从前有片很宽阔的海,因为有很多鱼游来游去,所以岸边聚集了大量的准备下海打鱼的人,管理这片海的人帖出告示,‘欢迎下海打鱼’”从他那张巧嘴里说出来,感觉象听童话。 “问题是大家都不会打鱼,有少数胆大的人下海真捞起了鱼,旁边站着看的人开始跃跃欲试,于是各种船只都开进了这片大海,大肆捕捞,当然,聪明人学的快些,捞起了鱼,其他人于是更加努力的撒网,而聪明人要做的是,把鱼送上岸,接着下海捞”,他一边比划着,绘声绘色的讲着。 “我就是聪明人那一类的”,突然,怪人把他自己讲进了童话,让我疑惑不解。 “把自己当聪明人的,就是傻子!”君的话更怪了,前言不搭后语。 “后来呢?”我感兴趣问,每次听别人故事,都喜欢问这一句。 “后来,狂风暴雨来了,船都被打翻,不会游泳的人,全部淹死了,会游泳的,在海里挣扎着想上岸。”他的故事突然性太大,让我有些不惑。 “那你呢?”我开玩笑问他。 “我?会游泳撒!拼命往岸上游。”他做着游泳姿势,让我大笑起来。 “这时候,海里又来了一群的大鲨鱼,疯狂的吞噬着海里游泳逃命的人,惨到什么程度呢?海变成红色了。”他的故事越讲我越不愿听了,因为马上上菜要吃饭了。 “血流成海,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挣扎,鲨鱼吃饱了要休息,大家利用这机会要逃生啊!”,他感动的讲着,仿佛他还在故事里那片海中。 “帖告示的人开始在岸边互相商量起来,得出的结论是应该加强游泳训练,死人是正常的事情,关键在于不会游泳,和游得太慢。”他笑着讲。 我感到纳闷,君的故事讲得太生动,让我不竟问了一句“那岸上的人见死不救吗?” “不救,他们又开始帖告示,‘欢迎会游泳的,会捕鱼的人下海捞鱼’”,他接着讲“这时候,岸边来了很多新人,觉得海里有鱼,他们有技术,带着网又下海了。” 服务员忙着端上菜,看到那盘川元汤上漂浮着的元子,我就想到君故事中游泳求生的人。 君好象不说完不会吃饭一样,不停口若悬河的讲着。我也很想知道结局,没有动筷子。 “岸上有个叫‘受人与渔’的年轻人,真的很聪明,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捞到了渔,” 君讲得越来越悬乎。 “什么受人与鱼啊?”,我问到,同时也打断了君连贯的故事。 “很好理解,就是教人捕鱼的方法,比给人家一条鱼要靠得住”,他居然没考虑,顺口说出来。 “旁边的人看到希望,拼命弄船往海上赶,想用学到的本领捞些鱼回,结果又是葬身鱼腹。那个叫受人与渔的,感到到痛心和绝望,因为所学无用,跳进了大海。”君停下了述说,一副无奈表情。 “那你呢?”我最关心的还是故事中“他”的安全。 “我?还好啊!游上了岸,但是没东西吃,把开始打上来的鱼吃了个精光,活了下来。”他悲壮的故事终于讲完。 “吃饭吧!”我劝着故事中的“勇士”。 “最后一句”,他坚持说着,“我吃鱼的时候,对岸上那些帖告示的人,是失望,只要有他们,不管将来能捞上多少鱼,只会吞噬更多的人。对曾经下过的那片海,还是失望,那是一片死去的海。海上仍然有游泳的逃命的人,很多都没有力气,漂着等死,只能愤恨,恨他们和我一样傻”。 “吃饭吧,别恨了,那有那么多故事让你恨啊!”我玩笑的说着,为了让他能开心点。 饭间,我没有触碰那碗汤,到是君,把它捞了个干净。 “你不喜欢喝汤吗?”君吃完后,关心的问,“我看你不吃,就全部撑进了肚子,总不能浪费了”。 他傻笑着,抹嘴那一刻,象顽皮的孩子。 摇了摇头,马上又点了点头,因为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对他解释。 晚饭后,君从荷包掏出柔成团的钞票,付了帐。和君一起时,没见过怪人掏出过钱包,但每次,他都能变戏法似的从荷包里掏出钞票,盘算着什么时候,找机会一定送个钱包给他。 出门时,雨快停了,麻麻的飘落着。 到楼下时,我让君把包给我,准备把礼物送给他,他却坚持着送我进了家门。 我打开包,有些不好意思的掏出塑料袋,把石头拿了出来。 “君,我带了些故乡的石头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说出时,感觉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君看到石头,愣了半天,然后用手抓起石头,非常仔细观赏着。 “好美的石头啊!”,当拿着拿块鸡心石,他发出感慨。眼光中,不只是喜欢,似乎,他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君告别时对我说,其实已经想过很久,准备找个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躺在床上,他的话让我久久不能睡去,更为那块,绿色的鸡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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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一日 星期四 晴转雨
风雨过后的阳光,格外让人觉得刺目。
走出封闭的楼栋,心中还带着昨夜的幸福。热辣的阳光,灼热烤晒着身体,同时也发酵着那份甜蜜回忆。
老远看到恒子的小店,心中开始有些惭愧,来回得太匆忙,没来的及跟他带点什么,想想他平日总“姐”“姐”称呼我,更是有些不安。
经过时侧头的瞬间,发现店里站着的是恒子哥哥,琢磨了一下,也许他今天休息。
穿过小街,刚上大马路,十字路口,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打乱了心头沉思。
顺着声音,看到一辆准备右转却急停的出租车,不停止闪着灯。在车头不远地方,一位骑自行车的中年人,歪斜着站了起来。
那中年男人,是位送桶装纯净水的农村人,带着顶草帽,穿着件印了广告的T恤,远望去,只有一个感觉,黑。
他没有摔倒,只因为自行车后部,改装了个很大的支架,两边支架上各绑着两桶满满的纯净水,所以只倾斜了一点,便把整个车给撑住了,而座板后,横着放置的那桶,由于车的倾斜,滑落到不远路旁,缓慢向人行道方向滚动着。
出租车驾驶台左门开了,下来的司机个子很高,1米八左右,穿件黑色T恤,黑色西裤上系着那条皮带的扣,在阳光反射下,发着耀眼银光,加上带着的墨镜,看上去十分体面。
送水工慌乱跨下车,追逐着小跑到路旁,拎起滑落在路边的桶装水。仔细看了看,又走回到自行车旁。
司机摘下墨镜,重重一甩手,只听到门“砰”的一声,随着他火山爆发般的脾气被关上了。
“你妈的X,么样冒长眼睛?不是老子刹的快,早把你个苕撞死了!”,出租司机走到送水工面前,破口大骂。
“师傅,对不起,我也看到车了,水装得太多,刹不住”。送水工陪着小心说。
路人开始聚集过来,围成一个小圈,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而我,也拢了过去。
“你TMD逆行,找死啊!”,司机对着他发着脾气。
“真的我刹了,实在对不起啊!”,送水工委屈的说。
司机没有理会他,转到左边,弯下腰仔细看着车头,检查了会,一把揪住那送水工的衣服。
“你跟老子过来看”,他把送水工拽到车旁,指着车头相撞部位说。
那老实男人俯下身子,低头看了半天,用手摸了摸油漆,然后努力的解释起来“师傅,车子伤了点油漆,真对不起”。
“把你的破车先推到边下去”,在司机呵斥声中,送水工把车推到路旁。
路人好奇的围观着,甚至忘记头上还有一轮烈烈的太阳。
送水工很快回到出租车旁,不时回头望着自己车。
“么回头看了,你说么样个搞法?”,司机开始商量起来。
“师傅,你说么样办吧?”,送水工无可奈何的说着。
“老子的车几新你看到了吧?补个油漆最屁得一百块。”司机抬着头,跳动眉宇间,带着不屑神情。
“师傅,我真没带钱”,送水工可怜的说。
“没钱?”,司机火了,推了他一把。
送水工踉跄的后退两步,刚站稳,一只手就开始在裤子荷包里摸索起来。
“师傅,全部就十块,我都给你行吗?”,送水工掏出钱,一张十圆纸币,钱在他手中整理了半天,也没像个样,耷拉着脑袋,因为是湿透的。可能掏钱时太用力,荷包的衬布翻转到外面,舌头般透着气。
“你妈X,十块钱,当老子讨饭的?你带十块钱敢出门?不怕轧死只鸡娃赔不起?”,司机恼火的咒骂着。
这一刻,那个“鸡”字象针一样深深刺进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称呼我们这样的女人为“鸡”了,很简单,在他们思想中,鸡是最便宜也是最贱的动物。
回头看了看晴空下十字马路中央,它却是光突突的,很希望视线中能出现位警察,但是没有。
因为事态的发展,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新走过来的小声询问着隔壁清楚事情发生的人,他们关注的,是事情的起因。
司机没理会他手中那张钞票因汗湿的软弱,走到自行车旁,拎了一桶水。
“没有钱,赔桶水,老子已经够便宜你了!”,他拎着水,冲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那送水工急了,用身体拦住司机,虽然他个子不算矮,但在那黑色身影前,显得格外瘦弱。
“拐子,(武汉话哥哥)不能这样啊!回公司我得赔钱,算我错了,对不起你。”
“冒得那个事!当我是讨饭的?这要得几个钱撒!够便宜你了,你要再拦到,小心老子搞你人的!”。司机蛮横的说。
我偷偷掏出电话,把号码按好,只要那司机敢动手,就准备报警。
旁边那些麻木的看客们,都习惯的关注着过程,没有人对这行为发出声音。很想站出来阻止,可是没那个勇气,有些害怕,心里却不停虚幻想象着如果自己站出,事情会如何如何发展。
犹豫间,司机已经打开后备箱,把水放了进去,送水工无奈的把手放在后备箱里,努力想拿回那桶本来属于客户的水。
“你再不松手,老子挎门的来,夹到该你背时啊!”,司机威胁着说。
那双釉黑的手,胆小的缩了回去。
后备箱的门,无情的关上了,司机进到车内,扬长而去。
仿佛电影散场,看到结局的人群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散去,烈日下,只有送水工坐在车旁的人行道旁,看着自行车发着愁。
被太阳刺痛的脸,热辣辣发着疼,内心不断发出自责,因为自己的优柔和懦弱,没能让那个为生活而奔波的人保住自己的一桶水。真是没用,连起码的勇气都没有。
怀着抱歉的心情,我悄悄走了过去,从包内掏出二十圆钱,也许,这钱不能冲刷掉心中悔恨的惆怅,只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把钱递到他面前。
他正低着头,突然看到眼前出现的钞票,有些诧异的抬起头,那双眼睛,还有些湿润。
“拿着……,人没事吧?”,我关心的问。
“人还好没事哦!小姐,谢谢你啊!钱我不要,你又没做错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算了,自己闯的祸,自己认。”他绑紧了后面剩下的四桶水,骑上车,匆忙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阳光下,目送着那不算魁梧的背影,我木纳的还拽着那张纸,连最后赎罪的机会,他也没留给我,感到身体发着阵阵虚汗,在麻木的看客里,也有我。
路过公共汽车站,蓦然发现,候车的人大部分躲到广告牌后很小的阴影中,生活中,很多人选择阴影,因为那是,生存方式。
站在阳光下的,是人性
七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晴有雨
雨,带着离别,哭泣着撒落,在这座钢筋水泥铸就成坚固的都市。
上班路上,晴朗的天空下着太阳雨,马路表面被阳光蒸发的雨水,带着丝丝雾气向上蒸腾着。能感受到雨的蒸发,它正带着温暖湿气,回归到属于自己的天空。
到公司楼下,正收着雨伞,“晶晶老婆”,一句熟悉的声音,从街上有些肉麻的传进我耳朵里,老八故意把手中的伞撑得很低,好遮住她那张脸。
当她走近时,我用力拍了一下伞面,抖落的水珠瞬间四处飞溅。
老八把伞歪到一旁,笑着骂起来:“黑老子一跳,你个小没良心的!”
“谁要你在街上这无聊啊!”,我不平的数落着她。
“算了哦!不跟你计较了,一直把你当老婆,过两个月我就当人家老婆了”,老八矛盾的说。
“要结婚了?具体什么时候啊?”我好奇的问。
“十月一号,酒席都订了,阳看过,是个好日子,又是国庆节,那天订酒都排队!”,老八收着伞说。
“你一定要做我的伴娘啊!”,她已经替我做了主。
“我听人家说做多了伴娘会嫁不出去的”,故意流露出着急表情,逗着她。
“屁话,你做我的伴娘还怕嫁不出去?我把花给你撒!百分百中奖,我都记不清岔的做了几多次伴娘,不是一样要结婚了?”老八急了,开始讨好我。
“逗你玩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到她激动的表情,我说出真话。
“好撒!你撩我,等你结婚那天,我不整你才怪”,老八漫无边际的瞎说起来。
“别瞎说了,我还小”,嘴上强硬的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明天我就不来了,今天跟林姐交代一声,以后想听我瞎扯都冒得了”。老八严肃的说,很少能看到她如此表情。
其实老八离开是幸福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感觉心里有团气膨胀起来,堵得胸口发慌。
上楼时,一直闷闷不乐。她也和往常完全不同,整个人仿佛没力气,耷拉着脑袋,在我前面歪歪斜斜磨蹭走着。
分离就在不远处,虽然是美好的,但仍然感到忧伤。
进门时,三号破天荒的来得比我早,守侯在门口的椅子上,眼睛盯着门外,老远看到我们,跑了过来。
“老八,听说你要辞职不做了?这快?”,她询问着。
“是的,马上房子要装修了,说好材料他负责,我管家里的施工”,老八点着头,解释着情况。
“蛮好的事撒!我马上休息了,正好跟你过去看一下新房子。”三号乐观的说,我很清楚,其实她心里同样舍不得老八。
“晶,等我下个月头过来拿工资时,请你们一起到南湖吃油闷大虾啊!”,老八有意把声音提得很高。
“恩”,我点了点头,心里依旧难受。
化妆时,静才气喘嘘嘘进来,映在镜子中的那张脸似乎不太开心。
“过来一下,”静站在衣柜边呼唤我。
纳闷走过去,她眼睛好象有些肿,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哭过。
“想搬家了,刚才出门时做的决定,我要离开那个该死的人。”静的话让我顿时明白,那双眼睛肯定是哭肿的。
“先到我家住吧!找到合适的位置再搬。”劝着静,她能主动离开,很让我欣慰。
“还是你对我最好……”,静说着,声音开始发颤,即将哭出来。马上对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静理会到我的用意,歪着头,用小手揉了揉眼角,抬头孩子般无辜的看着我,对她挤了下眼睛,才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
刚忙活不久,姗就把静拉到一旁小声嘀咕着,不知道她们说些什么,只看见静不停摇着头。
一点多,姗排第一位上了钟,她刚出门,老八立刻把静叫了过去。
“她个小妖精又跟你说么事啊?”,老八边骂着姗,边问静。
“她问我下班有没有时间,说有朋友请客去包房嗨,药和KING人家请,让我跟她一起去玩”。静坦白的说着。
“个小妖精从来不教好的,你答应啦?”老八关心的问。
“没有,我又不认识她那帮朋友,再说自己的事还没搞清白。”静灰心的说。
“武汉这些时在搞严打你不晓得?你么去,让她一个人去玩,捉到罚死她,心里完全冒得数。二十八,以后少跟这小婆娘一起玩,么看她外面看得老实,小心把你卖了都不晓得。”老八小声对静讲着。
我关心的走过去,劝着她,“静,不管什么事发生,都不要再去沾那些东西,答应我啊!”
“看到冒,我老婆几贼,那些东西是挨不得的。”老八那张“臭”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静茫然的点着头,其实我心里清楚,只要她有钱,还会碰那些害人的东西,最担心的,是她形容的所谓“嗨大了”。
曾经有次,和静一起玩的朋友三更半夜打电话来通知我去接她,送到楼下时,她发疯一样跪在人行道上,掏出荷包内所有的钱,分成两堆摆在身旁,然后好象看到鬼魂般叫嚷着,让人家把钱都拿去,只要不收她走。拖到家后,还立遗嘱似的说,让有空带着照顾她父母。那个夜晚,折腾得我终身难忘。
正谈着,林姐进了房,笑着问起我们,“说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老八抬头看到林姐,马上客气的说,“我们在谈这些时严打的事,每天登报纸都看到了。”
林姐可能误会了老八的话,保证般说,“你们放心,我们公司是不会有事的,要按时上下班,和平常一样”。
老八倒机灵,知道林姐误会了,把她拉到一旁,开始谈起辞职的事。
林姐听着开始点头,显然为老八的事感到高兴,刚听完,就小声说:“结婚那天,记得请我来。”
老八笑得发出了声音,边答应着,边用背后的手对我们做着手势。
林姐走时,装做严肃的通知老八,“今天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大家继续围坐在一起聊着天,不一会,大厅电话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不用通知,同事们都自觉的开始准备起来。只有那几张坐椅,静静蹲在房间中央,俨然成了绊脚石角色,不时有慌乱的人碰到后,用脚把它们踹到一旁。
排到我时,冷冰冰通知去洗浴房,有客人洗盐浴。
拿着小包装的按摩盐和一杯牛奶,敲响了洗浴房的门。
“进来”,声音很小,象蚊子发出的嗡嗡声。
进门时,洗浴床边坐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的男人,和其他客人不同,他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坐在床沿盯着我看。
“我是五十八号,很高兴为您服务”,我介绍着自己,也试探着他。
客人并没有发表意见,我走到花洒龙头旁,把手中的物品搁到小台沿上,微笑着回头看他。
他取下挽右手手腕的手牌,示意帮他一并放在台子上。
还没开始帮他脱去衣服,他却有些急了,有些脸红的指着床上一次性塑料薄膜说“小姐,你能不能换一张啊!这上面有些水,怕是别人用过的。”
其实每个客人洗浴完出门后,负责卫生工作的阿姨都会换上新塑料膜,公司有具体规定必须换。
“您等一会,我马上帮着拿新的过来换,其实这上面铺着也是新的,只是有蒸汽滴在上面。”我解释着。
他还是不太相信,皱着眉头摆手示意让换新的来。没有与他争论,我走出房间。
当找到阿姨要塑料膜时,她唠叨不停,一再表示是刚换新的,直到我对她解释是客人多疑,才停下牢骚。
走进房,换上新薄膜后,他才安心的躺下来。
帮着脱去一次性消毒浴衣,露出白皙的皮肤,他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七,中等身材,但身体看上去有些微微发福,特别是肚子,已经开始隆起。
拿着花洒调好水温,开始缓慢的冲洗着身体,他闭着眼睛,身体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一样。
洗头时,能很清楚看到头发左边分的印记十分明显,肯定是留过很长时间。那双闭着的眼睛十分狭长,有些鹰勾的鼻子下,一张紧闭的嘴巴很薄,而兜起的下巴刮得发青,看不到一根胡子。
当替他洗完穿好衣服后,那张薄嘴里嗡出很小的声音:“小姐,再帮我拿双一次性的拖鞋来,这塑料的穿的不舒服”。
我拿起单,出房领了双新拖鞋,因为是纸的,帮着放到门口地毯上。
他赤脚走到门口,穿上拖鞋,并嘱咐我帮着拿上手牌。
拿着手牌,回休息室提起自己的小包,我走进并没关门的608房。
他头枕着双臂,正躺着沉思着什么,见到我,笑了起来,那张生硬的脸笑得十分僵硬,看上去非常不自然,也特别假。
“先生,您稍等一下,我出去打水,您要来一杯吗?”我熟练的问。
他抽出枕在头下的右臂,摆了摆手。
端着水再次进房,他已经脱下上衣,但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弓着腰,眼睛楸得很近,在床上找寻着什么。
“先生,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要我帮忙找吗?”,放下手中的杯子,我走了过去。
显然我的出现让他觉得有些唐突,他抬头看着我,慌乱的回答着“没……没什么,觉得床上好象有东西挨到背,有点痒。”
我走到床边,用手拂拭着一次性床单,上面,什么也没有。
没敢再碰他的衣服,自己躲到门后,脱下身上工作服,挂到小窗上。
脱下他裤子后,发现那黑黑私处已兴奋的昂起头。
含了口冰水,准备开始亲吻他的脖子。
“这……这……不用了吧?”,他有些结巴的阻止了我。
吐掉嘴里的水,心中充满困惑。
“你先坐着,我们聊聊天。”他指着身旁的床沿,让我坐下。
“小姐,贵姓?”,他不太流畅的问。
“我叫晶”,我微笑着回答,但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脸上的肌肉似乎也有些僵硬。
“那你多大啊?”,他带着虚假温柔的问。
“今年满二十了”,我胡乱编着。
“哪里人列”,
“我啊?……湖南人”,用不太地道的湖南话回答着。
“那你多大啊?”,我掩饰着,故意反问他。
“我?今年二十八,属蛇的”,他回答的很利落。
“对了,我开车来的,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出去玩吧!”,他有些炫耀着说。
低着头,正考虑该如何回答,突然发现他带着枚钻戒,看上去很大,闪亮发着银光。
“带我出去,不怕你老婆骂啊?”,我有意数落他。
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一下慌了口舌,“今天出来是和……老婆吵架了,故意出来让她知道的。”
曾经有很多客人这样说,不过是调侃罢了,眼前躺着的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我相信是真的。
当我帮着戴上安全套时,他嘱咐我,只许用手帮忙解决。
到钟前,他天南地北说了一大堆,话题总转到我身上,支支吾吾半天,却没有勇气问,其实听得出是想要我电话的号码,但又故做矜持,接着转过话题谈其它事。
催钟的电话零声响起,和他匆匆告别,我走出房间,床头,还摆放着那两杯水。
休息室里,遇到老八,好奇的小声询问她遇见过这种人没有,老八听后,夸张的前俯后仰,笑得流出眼泪。
“遇到过哦!TMD怕老婆,又装有量,多半是靠老婆吃饭的”,她声音很大,我提醒让小声点,因为很有可能客人正在大厅接帐,会听到。
“怕个鬼,你不怕,他还怕死,这种人,出门应该带个特制套子,找厂家订做,能把整个人都套进去!”,老八声音更大了,那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下班出门,我们几个和老八在街上依依不舍的道别,临走前,老八还不断提醒我和静,要离姗远点。
转头和静并肩前行着,老远看到马路对面亲切的身影。静特别不高兴,有意放慢了脚步。
君走过来,关心的问我吃过饭没有,我有心回头看了静一眼,君明白得很快,马上不再讲话。
“皓,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晃吧!”看得出,静正努力克制着眼泪。
她沮丧的拦了台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中。
“她怎么了?”静离开后,君关心的问起。
“分手,和她朋友要分手了。”我对君解释着。
“你要多陪陪她,看她那失落的样子,我很清楚”,君好心告戒我。
“真搞不懂静为什么会爱那个结了婚的男人,搞成这个样子”,我替静难过,也替她不值。
“这才是爱吧?”君似乎自言自语,“搞不懂的时候叫爱,搞懂了可能就不爱了”。
夜色中,他摇了摇头。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回忆着君的话,不停琢磨其中道理,想想自己,也没搞懂。
思索着,渐渐迷糊……
电话熟悉而响亮的音乐突然把我从半梦中吵醒,是静打来的,电话那边,她哭得很伤心。
“皓,我很累,为什么……”,静不断呜咽,讲不出话
“你在家等我,千万别做傻事”
我穿上衣服,抓起提包,慌张走出家门。
因为着急,关门时太用力,黑暗中,“砰”的一声,响彻整栋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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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晴
怀着不安的心,我赶往静的家。
一路上,耳边回响着静凄惨的哭泣声,很担心她做傻事,因为确实她投入的爱过。
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心里只想着能快些赶到静身旁,好陪着她,不停拜托司机,把车再开快点。
拿起手机,拨通了静的电话,在我焦急的思想里,此时车轮绝对没有声音到得更快。
“静,你千万别到处跑,呆在家等我,马上就到”,我带着哀求的声音开始颤抖。
“为什么……他会对我这样?”,静呜咽的开始抽泣。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不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事,只能用最能安慰她的话开导着,虽然此时情况和我的愿望是天上地下,但这句话,起码能让她不至于做傻事。
“皓,你在哪里啊?我很累,……又没做错事,落到这个地步”。静那绝望声音让我的心慌乱得随着路面上下颠簸。
听着电话中哭泣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劝慰她,对着话筒,我竟然沉默了,只是心揪着疼。
呆滞的拿着电话,考虑了半天,告诉静,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等着我。
车到静家楼下时,灯光划破黑暗那一瞬间,我看到墙边蹲着的她,还有身旁搁着那半人高的蛇皮袋。
慌乱塞给司机车费,顾不上等他找零,匆匆道了声谢,关上车门我直奔向路边的静。
静看到我,茫然的站起来。没看清零乱长发下那张曾常常欢笑的脸,只听到黑夜沉寂中的哽咽声。
“皓……”,静扑到我怀中,双手抱得很紧,头靠在我肩上,放声哭了出来。
泪水很快浸湿了肩膀,我什么也没说,那柔弱身体依偎着,发出阵阵抽搐,我只能慢慢拍着她的背,用这种方式安慰着受伤的她。
许久,静松开了手,但还不停抽泣着,一双眼睛肿得很厉害,我帮着向后捋了捋那耷在脸上已经湿透的几缕长发。
“静,发生什么事了?”我关心询问。
“他……他要我滚,骂我是……婊子,天生就犯贱”,静小声呜咽着告诉我。
“为什么吵架?”我问静。
“这些时球赛少,每天回来……,睡觉时他非要和我做爱,告诉他,很累不想做,他就开始发脾气,一天比一天脾气大,刚开始几天,还是闷着不做声,总是有意摔东西,后来骂些难听的话,我没理他,昨天,和他争起来,骂我是……婊……子”,静说着,又伤心的掉着眼泪。
“他有老婆,不知道回去睡?个王八蛋”,我愤怒的骂着。
“今天他要我滚,我就收拾东西,准备拿自己杯子时,他冲过来,把杯子给摔了。我骂了一句,他捡起地上的杯子朝我扔了过来,用手档了一下……”,静哭着,伸出右手,手腕上有一条很长的口子,正渗着血。
“你不知道报警?”,我能想到的,只剩警察。
“报警,警察也不会管,就算来了,我们都赌球,还有现在的工作……”,静还没说完,我就感到自己的愚蠢,人家是有困难找警察,而我们是再困难,也不能轻易找警察。
“你们一起赌输了,不都是你跟着后面给钱?他负过责吗?就算只是开口找他老婆借,都不敢做,凭什么骂你?”,我愤愤不平的骂着。
“出门前,他要我滚了就不要再回,我告诉他永远不会回去,死人冲过来朝着我的背,又使劲捶了几拳头”。静绝望的说。
“走吧,到我家去,你东西都拿完了吗?”我劝着静,而心里只有一丝无奈。
静可怜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去提那包东西。
我抢着拎起蛇皮口袋,最熟悉的就是它了,每次搬家,自己都要装上好几包,在这不属于我们的城市,真正的家,就是几包撑得满满的蛇皮口袋。
和静一起费力的把包衔回家时,已是筋疲力尽,洗完澡后,我找出创可贴要帮她把口子贴上,静说没事,贴了反而难看。
和静躺在床上,灯光投在她那有些苍白的脸上,越瞅越怜悯。让她翻了个身,我帮着掀起睡衣,那白皙皮肤上,几片泛着青的印记,让我感到一阵痛心。
跑下床,到抽屉里拿出红花油,帮她涂上后轻轻撮着。
静的身体因为疼痛而轻微的抽搐着,她回过头看着我,关心的问她疼不疼,静傻傻回答说还好。
也许今天还好,明天却会很疼。
直到搽完药,她都没掉一滴眼泪。
中午起床后,静起床就跑进浴室,照完镜子后问我,眼睛看上去还是不是很肿,带着点欺骗安慰她,已经好了很多。
到公司上班后,发现冷清了许多,三号开始休息,没有了她与老八的一唱一合,整个房间感觉都很空寂。大家都各自找着自己的事忙活,只有柜门和同事们的高跟鞋发出不和谐声音,回响在耳朵里。
姗疲倦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发呆,两个眼圈很黑,一看就知整夜未眠。
到晚上下班时,静和我同样接了四张单,她身心疲惫的跟着我走下楼梯。
君和往常一样,在大门口对面马路上等候着,见到我后,兴冲冲跑了过来。
“皓,吃了饭没有?耶?怎么没看到静啊?”,君关心的问。
回头张望了一下,“在后面磨蹭,马上出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静没跟上我的步伐。
“静,快点”,我朝着门口方向喊。
“她没事吧?”,君问。
“昨天晚上到我家睡的,那男人动手打了她”,我愤愤的投诉着。
“男的打女的?”,君顿时愤怒起来。
“嘘,小点声,静马上出来了”,小声提醒着他。
“TMD这种男人也是人?要不要我找两个人修理他?”,君询问我。
“算了,把他打一顿能让静好受些吗?”我否定了君暴力的想法。
静从大门缓缓荡了出来,拎着她的手提包,搭拉着脑袋,无神的看着我。
“静,陪我出去再吃一点吧?晚上没吃饱”,我招呼和她商量。
“恩”,她小猫一样温顺的点着头,完全没有平日里活泼劲头。
“我带你们去一个位置吃刨冰,绝对过瘾!”,君活跃着气氛,夸张的表情仿佛说的不是炒刨冰,而是山珍海味。
“静,我好想吃刨冰,我们还是打伙吃一盘啊”,我逗着那只乖巧的“猫猫”。
君把我们带到前进四路,下车后我四处张望回忆着。
“静,我们和林姐一起来过,上次就是在这家吃的酸菜鱼”,我指着马路对面给静介绍。
静愣愣的看了看,还是毫无表情发着呆。
“这家这家,味道蛮好,”君象做宣传似的对我们说。
顺着他手指方向,我看到一家名叫“阿里山”的冰吧。
一行人鱼贯走进这不算很大的店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和善的走过来,是位年纪和君仿佛的男人,穿件黑背心,中等个,虽算不上魁梧,但精实的肌肉看上去十分健康,他对君打了声招呼。
“你们认识啊?”,我问君。
“这家店开了很多年,原来是他父母经营的,我认识他时是在‘动感地带’健身中心,他那时是做健身教练”,君解释着。
“现在他父母年纪大了,所以放弃了当教练,回来守着这家店”,君说着,把菜单递给静。
环顾四周,这家小店装修十分简单,桌椅和一般快餐店大同小异,但不知为什么,给人感觉特别亲切。吧台内刨冰机不时喧闹的转着,冰花四溅。
和静打伙点了一份红豆冰,没想到君也要得一样。
“其实红豆冰最便宜,但我偏偏最爱吃他这里的红豆冰”,君幼稚的说着。
看单时,我也注意到红豆冰是最便宜的,只要五块,到不是节省,每次和静吃刨冰,我们都衷爱红豆那甘甜味道。从来没有试过其他口味,是一种习惯。
当那盘晶莹里带着白雪,堆成小山一样的冰摆在我们面前时,静不再闷闷不乐,那是种对往事的回忆,冲淡了她的不快。
红豆覆盖在小山顶,被炼乳如胶似漆的包裹着,十分诱人。
静和我拿起汤匙,在回忆中品尝着甜蜜感觉……
吃完冰,静情绪好了很多,君提议一起去酒吧喝酒,静欣然同意。也许君认为,那里能让她短暂找到快乐。
这次君没有带我们去“朋友”,他偷偷告诉我,现在静需要热闹环境,人越多越好。
君领我们到了江滩,一家叫“焦点”的酒吧,依稀记得龙曾说过,君在这家酒吧大醉过。
君好象回到自家一样,帮着安排了一个靠近吧台的位置,位置很特别,是不锈钢管搭建的小卡座,坐在小屋一样的卡座内,感觉整个人全被金属包围着,很有安全感。
君点了瓶“杰克丹尼”,不时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君告诉我,大部分熟人是吧台上班的酒推,一起玩过骰子,因为“本领”高强,所以人家都认识他了。
和静同时嘲笑君吹牛皮,他却一本正经的解释当年确实厉害,曾经在这里喝倒了三个酒推,而且绝对不逼人家喝酒,全是认赌服输倒的。
“三打百威,喝到最后酒吧大厅打烊,转到包房接着喝”,他具体回忆着,让我们不得不相信,这怪人肯定做过。
服务员过来帮着往冰壶内勾兑着酒,可能是因为和静在一起,我第一次品尝兑过可乐的“杰克丹尼”,和静碰着杯大口喝着,感觉不出是在喝酒,只是可乐在嘴里冒泡麻麻味道。
不久,静开始迷幻的扭动身体跳起舞,君拿着纯酒,摇摆身体大口饮着,不停对我解释,这样叫做“慢摇”。
喝过几杯后,渐渐感觉头开始发晕,强烈震撼的音乐刺激着神经,其它一切声音都听得十分弱,而讲话声音开始变大。
“静,……你好些了吗?”几乎是叫嚷,我拼命询问着
静摇晃着脑袋,搞她不懂是点头还是摇头。
就这样,花了很长时间,三个人把那瓶酒干掉了。
吧台中,一个丰满的女人穿着表演装 “三点式”,在中央钢管上秀起来。君拉着我们离开,他说,每次表演开始就是整十二点。
走出门外,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来是那么安静,脑袋里还嗡嗡作响,静和我的脚步有些歪斜,君孩子般走在前面,他逗我们,“有本事,你们走直线”
静不服气,努力保持平衡向前迈起步子,在我看来,她走的全是曲线。
君跑到草坪上,招呼我们过去,静半搀扶着我,走到草坪上。
怪人突然躺了下去,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指向天空,一副开心表情。
被他这举动感染了,加上酒精麻醉后的冲动,我和静也躺了下去,当背接触到草坪刹那,整个人突然感觉塌实了,起码只有地在转,星星亮晶晶梦幻般撒落在浅紫色的球幕夜空,那么静止,使思想变得坦然很多。
“静,你恨不恨那个人?”,君大声说。
“恨,哈哈,……恨不得杀了他”,静躺着,对天空大声发泄起来。
“你错了撒!恨就证明你还爱他!”,君的话让我搞不懂,到是现在的静不会生气,她醉了。
“那你说怎么办啊!”,我替静不值,大声对君宣泄着。
“是……”,他想了一会,“遗忘,爱的反义词不是恨,是遗忘”。
“忘,忘得了?你讲得好简单”,静愤愤不平驳斥着“我能为他做对自己都不会去做的事,旅游时钱用完了,把链子拿到当铺当掉,想都没想”。
“那你快乐过没有?”君依然不松口,带着刺的话紧逼着静。
换成平时,也许静已经泪流满面了,但今夜,她出奇的坚强。
“快乐过,有用吗?”,静质问着君,吐露出心声。
想想自己曾经的爱情,也感动过,笑过,最后无奈过。
“TMD,我是看穿了,真的快乐是短暂的,只有痛苦是永恒的”君对天发泄起来。
“你先说能忘的呢?”,静不饶人的问。
“劝人不是我这样劝你说该怎么劝?”君急了,说出了心里话。
“静,别听他的,该活就好好活,永远离开那个不爱你的人,”我态度坚决劝着她。
“离开不代表忘记”,君没有了立场,醉熏熏胡说,仿佛往火上浇着油。
我冲动的伸出手,用力掐了君肩膀一下,只想让他闭嘴,酒醉后简单的思想让我把他当成了静。
君完全忘记疼痛,依然坚持说着,“你觉得当掉金链子不值吧?我就觉得值,不做点傻事叫爱情吗?”
静没有做声,应该默认了君的话。
“我知道你惋惜的不是钱,是付出过感情,但正因付出过才是真爱”君带着悲痛的说“和你一样,我也傻过,那年下雪的圣诞节,扮成圣诞老人,拿着玫瑰花,在她楼下等了一晚上,人家玩得没回,早上又跑到公司门口等。全世界认为这样做够傻,我却认为值得。那时她已经是我女朋友,这样做只是为了给她个惊喜,浪漫的惊喜。”
君说出的故事,在电视剧中都很少上演,确实让我吃了一惊,矛盾的心中十分妒忌曾经陪过他一程的那女孩。
“最后发现,爱情不是浪漫,是生活的责任,我也……哈哈……”君没说完便狂笑起来。
“静,不要恨了,过去的把它忘掉吧”,我开导着她,其实很多事,说出来都简单,真正做到,很难。
“付出了,不要求回报,象父母对儿女无私的爱,真的又有几人能做到?”,君小声开始自言自语,“等候,永远等候”。
静和我顿时沉默无语,也许这一刻,君的话让她彻底想通了。
内心开始挣扎起来,面对处处关爱我的人,竟然一时不知用何语言去表达,那句“永远等候,”更如一根冰针扎进心头。
近在咫尺,我掏出手机,看着有些摇晃的屏幕,吃力的按下“写短信”,每个字,都是从心底发出的呼唤:
《君,你不试着让自己解脱吗?沉浸于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里会很痛苦,坚强走出来,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也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
没有烈酒,我想自己永远不会有勇气说出这段话。
君的手机响了,他诧异的在荷包里摸索,嘴里还唠叨着:“这晚了,哪个发短信我啊?估计不是催费,肯定就是广告”。
酒醉的他,看着屏幕僵硬了很长时间,那微弱亮光下,熟悉又亲切的脸上,闪烁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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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六日 星期二 晴
当身旁睡着一个人时,会多一份责任感。
早上刚入睡,静那电话突然开始吵闹的发出音乐,朦胧中感到电扇吹来的风都透着烦人燥热,躺在床上迷糊半天,它依然执著的唱歌,刺激着我已经放松的神经。闭着眼睛在床上胡乱摸索,半天也没找到让人心燥的电话。
无奈坐了起来,发现身旁静还是那样酣甜在美梦中,有些气愤的看着她小猫般的睡姿,脑海中闪过玩笑的想法——如果此刻把她抬到江汉路步行街那铜竹床上,估计也不会醒。
顺着声音开始找寻大清早让人不得安宁的根源,发现它竟然夸张的躲在遥远餐桌上,来不及穿上拖鞋,翻身下床后赤脚着冲到餐桌旁,拾起后打开翻盖,屏幕上显示着令人深恶的号码,冲动得有些想自作主张关掉它,转念思索,还是应该让她自己去解决。
走到床边,用力拍了拍她那小蛮腰。
“静,你的电话”,我大声叫唤着。
她仿佛没听见,只是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下,趴着抬了抬手。
“你的死人打来的,响了半天”,我平静的告诉她。
静蓦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迷糊中接过电话。
再没有理会她,我解脱般倒在床上。
静下了床,电话还在不停响,她往阳台上走去,好象回避着什么。
下午起床时,拖鞋边竟躺着她的手机,捡起后发现已关了机。
床上静正酣然梦中,能依稀听到鼻孔中发出节奏的呼吸声,这几天,她也够累。
开始思考晚饭该弄哪几个菜。一个人住时,总习惯随便混过罢了,有静在一起却截然不同,也许是多了份责任,也许是两个人吃饭有个伴会香些,总喜在她面前欢露上两手。
洗漱完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家门。
楼外浑然是另一个世界,仿佛走进一个大蒸笼,虽然没有蒸汽,也烤得街上行人挥汗如雨,天空中的太阳,就是那燃烧的火焰。伏天的武汉,闻名的火炉。
走在去菜市场的路上,我掏出手机,有两天没有接到他电话,也没收到一条短信息,让我变得喜欢胡乱猜疑,一个人时,爱猜测君心里真正的想法,反而有点后悔不该对他说出心里话,可能正是那话,会让他觉得害怕而故意躲避我。边走路边发着短信,只是关心询问此刻他正忙些什么。
直到躲进菜市场那大棚阴影下,手里捏得发汗的电话也没吭个气,带着矛盾按下熟悉的号码,但听筒中却传来失望的外语抱歉声,和静一样,他也关了机。不由得更多了份焦虑。
天真的想像起来,其实是安慰自己,猜想他可能和静一样还在睡觉,对于过惯夜生活的人来说,现在时间算是黎明前的黑夜,也许天黑后他看到短信会打过来。
有些挂念的走进菜市场内,随着涌动人流前进着。虽然没有阳光直射,但大棚下依然十分炎热,火热空气中弥漫一股鱼腥味,还混着些卤菜香。脚下偶尔能踏过片片湿地,是水产品摊位前大盆中流出的水。可这些依然不影响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伴随着顾客们诚恳的讨价还价声,菜场内热闹非凡。
“姑娘,要买点么菜撒!过来看看我的菜几新鲜哦!”,路过一家蔬菜摊,一位大婶招呼我。
拢了过去,看了看面前的菜,那些番茄确实很漂亮,看得出她花过心思,把个头差不多大小的整齐码放着,金字塔般堆成一座小山。每个番茄都仔细抹过,透红里发着诱人的亮,看上去十分舒服。
挑了个拿在手上掂量着,心里盘算该买多少。
这时身旁挤来一位胖嫂,伸出手指着番茄询问:
“番茄么价啊?”挨得太近,她胖呼呼的手臂贴到我,能感觉到冰冰的一股凉。
“一块五一斤,几俏皮的东西啊!”,大婶自夸的回答。
“涨得这狠?前两天来才一块三一斤,瞎说吧?”胖嫂埋怨的说。
“这价格不高撒,不信你可以在市场里比,进价都涨了,进的时候又不让摘,回来把坏的一丢,伤了的又不能放,都留在家里自己吃,剩下的赚不到几个钱。”大婶努力的解释着。
“那西瓜总不涨来,门口推在三轮车上的无籽瓜才卖五角,要不是做饭,真的不如吃西瓜去。”胖嫂联想的说。
“么办列?活得都是为了这张嘴撒!”大婶半开着玩笑说。
这句话可能让胖嫂听得不舒服,她也没吭个声,转身往其它摊位逛去。
“姑娘,要几多啊?放心,这价格公道得很,不会让你吃亏的”,大婶笑着说。
挑了几个不算很大的,放进塑料袋内,递给了她。其实刚过来看时,也准备还价再买的,听她这一说,却不好意思了。
“一斤二两,你看撒!还多几钱。”大婶仔细盯着台秤上的指针说。
掏出零钱递了过去,她接过钱时,嘴里保证说着:“回家复了要是差,你来找我,天天都在这里,其实做的都是熟人生意,我从来不会玩秤!”
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对着她微笑了下,也许下次来时,我就是她熟人了。
准备离开时,那位胖嫂又转了回来,若无其事的在摊位前挑起来。
逛了会,离开喧闹的菜市场,匆匆往家走去。
当拎着菜打开房门时,发现静还在床上熟睡着,走了过去,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菜。
“静,不早了,快起来,吃完饭要去上班!”,我拍着她的小脸。
静迷糊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呵欠,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一时还没清醒过来。
“几点了?”,她坐了起身,懒洋洋的问。
“起来啊!别磨蹭了!”我催着她。
“都是那个死人,害我没睡好,”静愤愤的骂着,低着头在床上开始找寻手机。
“先掉地上,帮你放到桌上了,个小笨笨”,我笑着问:“他找你有什么事啊?”
“跟我赔礼呗,说这次做错了,保证以后再不会,要我原谅他。”静平淡的说。
“那你怎样回答啊?”我关心的问,带着份担心。
“跟他说算了撒,结果他还关心的问我这几天在那里睡的。”静伸着懒腰说。
“告诉他找人借钱到宾馆住的,要他不用管,死人硬不让挂电话,害我在阳台上晒死了”,静抱怨的说。
“你别又躺下了,马上给我起床”,带着分命令说。我转身走向厨房。
在厨房洗菜时,静小猫般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在耳旁小身问:“皓,你怎么猜到我准备接着躺下睡的啊”
说罢,便闪进卫生间。
对她的习惯,已经是一种习惯。
刚把菜炒好放到桌上,手机响了起来,有些期盼的瞅了瞅屏幕,上面跳跃着醒目的“怪人君”三个字,思想里短暂考虑了下,应该如何说出打招呼的问候。静趁我分神工夫凑了过来,看到屏幕故意逗我:“朝思暮想的人来了哦!”
她能说句成语出来让我确实汗了一把,但也说得太恰如其分。
接通瞬间,激动的心反而平实了,虽没有预演,到更真实。
“我刚起来,看到短信了,不好意思啊!”,君的口吻突然变得客气起来,却让我感觉到一份遥远。
“到没什么事,猜你可能在睡觉,最近忙吗?”,我关心的问。
“没什么忙的,家里蹲撒!”,君玩笑的说。
“吃了吗?”他的玩笑让我又坦然很多。
“没呢?等会出去吃”,他说。
“过来吃吧?我做了菜,”其实家里的饭不是很够,但我还是很想他能来,尝尝我手艺。
“改天吧?现在不早了,我想你亲手做的菜肯定好吃!过两天一定来,到时提前两餐不吃,到晚饭大吃一顿!”怪人夸张的说,虽然不是今天,还是让我高兴不已。
静正扒着饭,听到我说,扔下筷子凑了过来,对着电话大声叫着:“帅哥,你口福好啊!难得我们皓下厨做菜,把我的专利抢了啊!”,她吃醋说完,又跑了回去。
“别听她胡说,什么时候来,要提前告诉我啊!”,我期望着说。
“礼拜五吧!这两天可能有点事,那天我早点来,可帮不了你的忙”,君诚实的说。知道他不会做饭,但只要能来,已经很欣慰了。
挂断电话后,心情变得舒畅起来,但又有些复杂,也许有了希望后,等待中会让自己更加矛盾,拿起筷子一时不知该往哪个碗里伸。
脑海中全是他名字,考虑那天该做些什么菜招待他,虽然是幻想,也让能感到甜蜜。
静看出我心思,边吃着饭边开始嘲笑起来,
“皓,我看你已经掉进情网了,会和我原来一样傻。你完了!”
平时如果静对我开玩笑,我会马上捏她一下作为报复,但今天,她的话听上去却不是玩笑,好象句句都是由自己那颗不安的心迸发出来,只是她帮我说出而已。
“静,朝思暮想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发着呆问。
“朝思幕想,就是一天到黑想撒!歌里面唱的没听过?”,她深有体会的解释着。
吃饭完饭,心里还惦记着此刻那个怪人会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终于抑制不住思念,发给他短信《吃完了饭,你呢?一定要记得吃饭!》
平时看到静如此,总认为很肉麻,但今天我这样,只觉得是最真实的思念。
上班后,坐在休息室里,靠在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愿说话。
当爱走进心里,人会变懒,除了每分钟傻傻的思念,其它一切……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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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 请健康 原创于2005-08-04 01:46:36
疼的感觉 是虚弱的表现
身体总能把最真实的东西反映出来
它告诉大脑,我不舒服,很厉害
太阳穴两边不断肿涨着,点点隐隐的疼从中心向外渗透着,如出壳小鸡。
头有些发昏,背上不停开始冒着虚汗,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鼻子和喉咙仿佛已经沟通,干热的气息从喉咙串进鼻腔,往外挥发着,中途留下阵阵火样记号。
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很重,不是想睡觉的那种重,每眨一下感觉都牵着脑袋里疼,胸口有些闷,因为它很闷,让脚变得好象不存在一样,动一下,酸的,不吃力,但没什么感觉。棉花般耷拉着。
不争气的腰也开始发疼,呼吸开始变的急促,咽下口水时,能体会到喉咙里象被钝刀割,
有些想咳嗽,但努力喘气时,痒痒的却咳嗽不出。
头越来越重,我知道疾病已经开始侵袭我了。
害怕病的感觉,一个人会很痛苦,如果起不了床,也许就是手边的一杯水,也是那么遥远,曾经有次病得不能动时,我口渴得厉害,在发烧中看到一具挂在房顶上的白色骷髅,
和着房顶一起转动,我只能躺着,看着他。
如果那时,有个男人递杯水我,我会义无返顾嫁给他,无论长相美丑,身高年龄,贫穷富贵,我都会嫁,因为我,需要一杯水。更感动于那杯水。
但是,没有人来,只有床头那杯可以看的水。
所以每次病了,我都提前能知道,吃些有效的药,让自己好受一些。
为了自己,请大家注意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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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晴 原创于2005-08-05 08:48:51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房间空气里飘荡着白烟,是身旁静吐出的,平时,她很少抽烟。
静依在床头,用枕头当靠背,正寂寞的独自吞云吐雾,床边矮柜上,放着包“三五”香烟,因为没有烟缸,她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打了些水,原本透明的杯子却被染成灰色。
不太习惯,清醒后的空气让人呼吸呛喉,嗅到烟雾竟然咳嗽起来。静察觉到,马上把烟丢进杯中,滋的一声,火花消失了。
“皓,不好意思呛到你了!心里烦才抽烟的”,静抱歉的解释到。
“笨笨,我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我玩笑的说。
“平时总是睡不够,今天却突然睡不着了”,静挠起头皮,皱着眉头说,“做了个梦,把我吓醒了,一身是汗”。
“噩梦啊?”我猜疑着问。
“不晓得算么梦,梦到和那个死人结婚。”静苦笑说。
看着不再说话,低头沉思的她,心里很是不好受,同睡一张床,感情问题上我们中间却隔着一片海。
起床后,静做什么事都显得无精打采,丢了魂似的,没有一句言语,看上去十分郁闷。
饭间,她拿起筷子象在数颗粒,抿着小嘴闷闷不乐,我担心的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
静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目光呆滞的愣了半天,从嘴里吐出几个让我心疼的字:“皓,疼才开始啊!”
“饭总要吃吧?”我好心劝着她,大道理我也讲不出,只能劝她好好对待自己。
听到我的话,她开始努力吃起饭。
失恋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我能做的,只有简单鼓励,真正能疗伤的,只有她自己。
不敢在她面前提到任何有关君的事情,也不愿拿出电话发短信,只要能避讳谈爱的感觉,会让眼前这只可怜的小猫平静很多。
上班前,静在镜子前换衣服,我偷偷走过去,站到她身后,看着镜子中可爱的脸。
“皓,你看这套黑色连衣裙我穿好看吗?”她对着镜中的我说。
“好看是好看,但颜色太暗了,你看镜子中那个可爱的吖吖合适这颜色吗?”我指着镜中的她,逗趣的说。
“那我该穿什么样啊?”她无助的问。
“等我一会”,我小跑到属于静的抽屉前,蹲下身打开后,一件件翻弄着,每提起一件,都能马上想象到平时她穿着的样子。
找寻和思考后,我拎出条牛仔短裤,一件浅玫红T恤。
“静,接着”我扔了过去,“换上它,肯定比那件黑色的穿得好看”。
在我鼓励下,静换了衣服,那个曾经阳光的她又回来了,除了没有活泼的笑脸,一切和平时看上去一模一样。
看着外表朝气的静,我开心笑了,那怕只是外表,也能掩饰住她内心的疼,起码同事们不会察觉出太多。
走在去公司的路上,前方太阳已经准备下山,红彤彤的向大地撒着最后余辉。吹面而来阵阵微风,虽然带着点热气,依然觉得那也是扫去汗水的一丝清凉。
静随在身后,和往常不同,她没打伞。
“静,你伞呢?”我好奇的问。
“可能掉在死人家了,这几天都是用你柜子里面那把”,静有些遗憾的说。
到没注意她用过我的伞,不下雨,它总是躺在老地方。
“你今天没拿?”我问。
“算了,已经想开了,以后就这样晒,反正没人看,黑点就黑点”,她噘着嘴沮丧的说。
一路劝静,让她到公司别再板着张脸,会让同事笑话,她到很乖,不停点头答应着。
到公司时,休息室里除了化妆师,靠墙的板凳上,坐着位陌生女孩,让我感到有点吃惊,是位新疆女孩。
看到我们,她大方的微笑了一下,这种自然,一时让我不知所措,只是傻傻的冲她点了下头。
到衣柜拿东西时,不禁偷偷端详起她那张美丽的脸。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大眼睛,圆圆的,嵌在深邃眼眶中,如山顶湖水一样清澈,凹进的眼眶显得原本高耸的鼻梁更加挺拔,没化任何妆,皮肤却白得自然,鼻子附近点缀着几颗很小的浅浅雀斑,可能也是因皮肤太白才显现出,却有种不同寻常的美。头发中长,刚齐肩,卷卷的带着深黄,很象外国女孩。
当同事们都来到时,她看了看手机,走出门,最近冷清的房间里一下炸开了锅。
“我进来黑了一跳,以为是外国人哦!”三号休完第一天来,大嗓门让空气不在凝固。
“来了几久啊?”她好象发现新大陆,问静。
“今天才来的,我进来时也觉得奇怪”,静疑惑的说。
“我原来上班的公司有过新疆小姐,你们有啥子奇怪的?”,四十六号发表着不同意见。
“你遇到过,我还没有撒!新疆人真是象外国人啊!”三号感慨的说。
“听说新疆小偷多,你们没看到步行街上几多新疆小伢都是三只手哦!”一号想得更远,话里似乎带着话。
“老娘就不是好人,喜欢和坏人搞到一起,TMD坏人都讲胃口些撒”,三号故意讽刺着一号。
“是哦!原来的新疆同事就很直,有回我跟客人扯皮还帮过我”,四十六感慨的说。
她的话,让一号没有再做声。
到是姗没讲一句话,独自到衣柜旁忙活着。
不久,林姐带着新疆女孩进了房间,简单的介绍,让我们知道来了新同事后,匆匆离去。
她的号码,是让我想念的老八留下,熟悉的八号。
不知什么原因,我和三号都热情的对待她,也许,也因为那熟悉的八号。
“八号,你叫么名字啊?”,三号开朗的问。
“我叫XX古丽”,她用熟练而标准的普通话笑着回答,浅浅一笑,让我看到两个可爱酒窝。
“好长的名字啊!这一哈记不住”,三号打趣的说,“我不能叫你老八撒!那是别人的名字,叫八号又觉得蛮别扭,你冒得其他名字?”
“我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杨白兰”,她的回答让我明白了民族间名字的差异。
“杨白兰,蛮顺口来,”三号赞成的说“杨白兰,我么样叫着觉得象杨白劳啊!”
三号的玩笑把我们几个逗乐了,白兰自己也笑了起来。
“随便叫吧!只要大家开心,其实原来有朋友也这样叫,算是外号吧?”她解释着,声音很动听。
“只要你不介意,我就这样叫了,不喜欢告诉我,再想办法改”,三号直爽的说。“杨白劳,我是三号,大家都这样叫我,以后有事找我,就当你的个姐”。
“她是五十八”,三号指着我说,“老实伢,叫她晶最好,我亲妹妹”。
“别听她胡说,跟你开玩笑的,有什么不明白你直接问我们好了”,我友善的告诉她。
“晶,林经理给了我钥匙,能带我去自己柜子吗?”白兰大方的说。
把她带到老八用过的柜子前,帮着打开柜门。询问带了该准备的东西没有,她举起包告诉我,都在里面。
化完妆后,静不停在耳边羡慕的说,白兰那双眼睛真漂亮,双眼皮不用贴都有。
“我还是觉得你最漂亮!”我逗着孩子般的静,鼓励她自信一点。
当房间里只剩下白兰和我时,冷冰冰有气无力的通知我到628上钟,人刚走,我立刻告诉白兰:“她再来通知你时,记得把东西带好,要是不清楚房间位置直接要她带你去。”
“她怎么看上去那么凶?”白兰大声问,声音很响亮,让我大吃一惊。
“她对哪个都这样,习惯就好了”,我小声解释。
穿过大厅,我特意瞟了一眼冷冰冰,还好她和平时一样,在低头写着。
敲响628房门,里面传来响亮的声音——“请进”,虽然响亮,却觉得是故作玄虚,因为大得有些夸张。
推开房门,床上躺着位年轻男人,那张不算成熟的脸,更象是孩子。
“我是五十八号,很高兴为您服务”。我介绍着,同时也观察他的动静。
他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努力装出一副自然表情,拿起床头价目牌,掩饰着自己。
“您稍等一下,我马上进来”,打了个招呼,我走出房间。
一路上回忆着房间里那张脸,算不上稚气但很不成熟,尤其是那双不自信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年龄估计二十出头,只是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进房间后,他有些慌乱的放下手中价目牌,竟然对我打了声招呼“你好”。
听口音他不是本地人,到有些湖南味,放下杯子后,我客套的问:“先生不是武汉人吧?”
“不是,湖南人”,他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
当我为他脱上衣时,他显得很僵硬,似乎不知手臂该怎样从袖口退出,我只好笑着让他自己脱去。
含着热水开始亲吻他脖子时,能清晰听到鼻孔中发出的紧促呼吸声,被中分头发掩盖住部分的耳朵泛着红,一双眼睛紧闭着,不是享受,好象是因兴奋而慌乱逃避。
吐掉口中热水,含上冰水亲吻他胸部,那双平放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似乎是一个步骤停顿一下,经过几次停顿,最终触碰到我大腿,碰及瞬间,便嘎然停住了,我瞟了眼,挨着我皮肤的,是手背。
那私处已经挺拔得立了起来,带着乌红色,昂起头轻微抖动着。
我的嘴唇移到他大腿,能感觉到肌肉带着紧张的僵硬,刚吻不久,捋起的长发从耳边滑落,搭落在那大腿上,嘴唇瞬间被他抽搐的肌肉挤了一下,我赶忙抬头吐掉口里的水。
还没再次接触,当发梢拂拭过大腿刹那,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我肩膀,伴随身体发出一阵轻微痉挛后,泄了出来。
我慌忙下床,从手袋中拎出面巾纸,一口气抽出四五张,帮他擦拭胸前和肚子上带热的液体。
“我自己来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对我说。
递给他手中剩下的纸巾后,我帮着把垃圾桶拿了过来。
他抹干净后,有点羞涩的指着门上衣服,示意让帮忙拿过来。
套上衣服后,走到门边摘下上衣,递给了脸还绯红的他。
“你口渴吗?我出去帮你打杯水,要冰的还是热的?”我缓和着说。
“谢谢你,来杯冰的吧!”他客气说。
当他一口气喝完冰水后,似乎放松了很多。
离到钟还有一段时间,便和他聊了起来。
“你到武汉来出差啊?”我试探着问。
“不是,过来读书的”,他挺诚实的说。其实也猜出几分,因为那双不太成熟的眼睛。
“读大学吧!”,我微笑着问。
“大三了,在武昌上学”,穿上衣服的他,到很健谈。
“怎么玩到汉口来了?”我故意逗他
“听寝室住汉口同学介绍的,吹得天花乱坠,好奇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现在放假了吧?怎么不回去啊?”联想到即将读书的二妹,我关心的问。
“那都是大一大二伢做的事,车又挤,赶来赶去麻烦”,他滔滔不绝讲起来,仿佛打开话匣子:“每天跟着那帮撮汤锅子的室友,不是上网就是卡拉嚎春,晚上转了钟到排档把酒一喝,一天一下就混完了。”
他话间带着湖南口语,我到听得懂几分,卡拉嚎春也就是卡拉OK。
“大学门口晚上转钟还有排档卖夜宵”,在我想象中,读书的地方应该没有什么夜生活。
“你有空跟我去看下子,完全不懂行”,他竟然讥讽起我来“武昌多数大学门口都有一条街,吃喝玩乐差不多都是二十四小时,旅社,发廊,台球,网吧,排挡……,能想到的都有,随便一说,都号称是‘堕落一条街’”。
他的讲解让我脑海中联想到的,是很久前看过《古或仔》中,那片灯火辉煌,人蛇混杂的“铜锣湾”,而不是我印象中莘莘学子刻苦用功的神圣殿堂。
“你读完了还可以继续往上念啊!总不能每天玩吧?”我关心的问。
“还读个鬼,往上读?谁跟老师关系好,东西送得多,就推荐,女学生,要是长得漂亮,被老师睡过,机会也蛮大”,他的言语让我背后阵阵发出冷汗,心开始着急起来,短暂过后,我细想了下,也许是他不愿读书,胡编乱造哄我的。
“你倒看得挺开啊!”,奉承说他。
“不看开点,是跟自己过不去,你知道吗?北大前两天都跳今年第三个了。”他儿戏般说着。
“跳什么啊?跳级?”我不解的问。
“你真不知道?没看新闻?是大学生跳楼自杀,我倒是听得多,也不算稀奇事了,纺院今年还跳了一位,对外没透露,其他地区就不谈了,更多。”他的话让我感觉到一丝恐惧,心里已悲哀到极点。
“这次跳楼的还是北大学心理学的,那些老师有水平,学生死了马上站出来发表一下申明,都是没人性的套话,不信走着瞧,还会有自杀的学生。要我当老师,肯定教育学生都象我一样看穿点,不管是感情,学习还是生活。混过今天在说。”他字正腔圆的说。
到钟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紊乱的思绪,匆匆告别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他,怀着不安的心,我走回休息室。
坐在椅子上,我沉思许久,回想着他说的话,更坚信前面都是他胡编的,是为他不读书找借口罢了,即使同样环境下,总有刻苦读书的学生们。因为他们深知那学费背后的汗水。
让内心无比伤悲的,是那风华正茂,有着大好前程却悄然逝去的学生们。也更让我,多了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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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晴 原创于2005-08-07 17:34:43
早上人还没离开,心已经飞回家里。
临下班,三号还拉住白兰不放,非让她用新疆话告诉我们“走了再见”怎么说。
白兰到很大方,俨然一副教学生表情大声朗读着“火息火息”,逗得大家一阵欢笑。
走出公司大门一刻,天已大亮,远方太阳刚升起,像个躲谜藏的孩子,有些害羞的站在云朵后,十分温顺。但深知它成长很快,只要过了早上,立刻会变成铁面无情狰狞的大恶人。
静顽皮的冲白兰挥手告别,嘴里大声嚷着“火息火息”,引得门口等候生意的出租车司机们好奇关注,看着朝霞映在那张快乐的脸上,打心里为她高兴。
赶早上凉爽,静随我走在路上,只想尽快回家休息,能早点起床准备晚饭,她却一个劲的嚷饿,好象饿牢中刚放出一样。
“皓,我走不动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弓起背捂着肚子说。
环顾四周街道旁,零星的早点摊已经出来,锅里还蒸腾着白气。
“你想吃什么去买吧!我不饿,只想回家睡觉”,我告诉静。
“这里东西都吃厌了,每天都一样,不如换个地方吧?”她开始建议起来“我知道桥口公园对面有家‘骏骏牛肉面’,味道可好了,我们一起打个的士去吧?”
很能理解那思念一种味道的馋,是脑海中回忆直接让唾液分泌的,虽然搭车费用和两碗面价格相差无几,换成平时我肯定陪她,但今天,不行。
“老大,你随便弄点什么吃行吗?改天一定陪你去”,我许诺着说。
“为什么啊?”静傻傻问。
“今天下午想早点起来,君要过来吃饭”,我索性说出顾虑事情。
“哦!想起来了,是听你在电话中说过,不好意思,我忘了”,抱歉说。
“晚上我自己闪人算了,每次都当灯炮”,她有点委屈的说。
“一起吃吧!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熟”,我开导着她,心里确实没想过让静离开。
“算了吧!你不让我走我也要走,看到你们亲热样子我会吃醋,受不了那种折磨”,她坦然的说。
“你少胡说,在一起时你不看到了?什么都没有啊!”,我有点不平衡狡辩着。
“所以我闪人才好跟你创造机会撒!”静古灵精怪的说。
“得了,你把自己肚子先去填饱吧!”,我数落着她。
一回到家,倒在床上就犯困,脑海中还思考着该准备的菜肴,在静呼啦啦喝汤声中,渐渐睡去。
中午的阳光虽然没有照进梦里,但依稀觉得眼前有一片很亮的白色光明,睁开眼后,也不知是第几次醒来看手机,有些兴奋的爬了起床。
忙碌着把家简单收拾了一下,除床上静还睡着没能整理,其它地方看上去到很整洁。
不觉已是下午三点,轻轻把大门关好,我走出家门。
不知为什么,脚步特别轻快,甚至没有感觉到热,人已到了菜市场。
按照计划我径直走向猪肉摊,记得君曾点过鱼香肉丝,虽然自己没弄过,还是想亲手烹饪一盘让他尝尝。
走近摊位前挑着挂在铁勾上的瘦肉,老板不断建议着哪块肉更好,这时身旁走来两位结伴买菜的妇女,靠我身旁拎菜篮子的看上去年龄大些,三十五六岁模样,有点胖,看上去十分富态,挨她身边年轻些的,长得瘦瘦精精,门牙有点龅,一副勤俭持家模样。
“你要买排骨回家煨汤?”身旁胖嫂商量着问。
“热天热势的,买点排骨回家煨白萝卜,喝了清火”,远处精瘦嫂子说。
其实我也考虑过排骨汤,可家里没有土砂吊,(湖北人煨汤都讲究用砂吊,一种用泥土烧制出的较大容器),更重要的是要用煤炉炖上三个小时味道才最鲜美。往往很平常的东西,在异乡却难得拥有和享用。
“听说四川那边有病的猪肉吃死了不少人哦!你还敢买?”胖嫂大声说着。
肉铺老板一听激动了,忙解释起来“我们卖的猪肉都是正规进来的,全部有检验合格的章子,您们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再说现在四川的猪肉现在也到不了武汉撒!”如果不是右手拿着剁肉的刀,光听语言说服能力更让我觉得是位外交官在发表申明。
“是的撒!前些时么毒米,毒粉,地沟油,这些时又是病猪肉,真的都不吃就不用活了,”精瘦嫂子说。
“那到是,平时我们吃的不全是这些东西?了不起眼睛放亮点自己过细挑下子来”,胖嫂立场马上改变了,因为仔细思考过。
“老百姓总是照业些,特别是那些养猪的农民,猪病死了不舍得丢,还不是自己吃?冒听到说当官的吃病猪肉死了的吧?”精瘦女人愤愤的说。
“报纸上写了,是当地卖一种有激素饲料让猪得这种病,不能卖的可以公开卖,就是有关系后台的人在赚这种黑心钱哦!最后养猪的农民背了时。但我们武汉进的生猪都是河南过来,检验过,绝对放心!”老板接过话题说,还不忘推销。习惯了武汉人围在一堆议论一件事,不管认不认识,也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话题能扯到一起,全像熟人。
买了做菜需要的不到半斤里脊肉,走时,肉铺老板正挥刀剁着排骨。
逛到水产品摊位旁,买了条一斤出头的武昌鱼。老板很是热心,秤完了后帮忙把鱼鳞刨去,掏净内脏后仔细包装好递给我,一再嘱咐我拎口袋上边,免得弄脏衣服。到是他自己,穿个橡皮围裙,粘满鱼鳞和溅上去的鱼血,浑身狼狈。
走到楼下,想起君爱喝啤酒,虽然在餐厅不喝,也估计他是觉得不划算。
商店啤酒价格真很实惠,一块五一瓶“行吟阁”啤酒还是冰冻的,只是两瓶拎上楼感觉特沉。
有点吃力打开大门,瞅床上静还躺着,放下手里东西走到旁边,给她打上“预防针”,静迷糊告诉我,只再睡半小时。
走进厨房洗起菜,忙活了一阵,门突然响了。
没来的及应声,扔下手中的菜跑进房里,小声告诉静,君可能来了。
静触电般爬了起来,半梦半醒间慌乱找寻自己的衣服,我刚帮着把衣裤递给她,一溜烟人已躲进卫生间。
“皓,开门,是我”,门外君焦急嚷起来。
匆忙打开门,君正淌汗傻愣站着。
见到我,他半开玩笑说:“我空手来,够不要脸吧?可是专程来蹭饭的。”
“你哪来那多歪话?”我故意装成不高兴数落着。
进门后,他一下窜进了房,看到乱糟糟的床,笑了起来。
“静呢?估计我来的时候你们还没起来吧?”君得意的说。
“才怪!”我转身走向厨房,感觉受到很大冤枉。
静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见到君便拿他开起涮来:
“帅哥,跑来这早,害我不能睡觉,赔我瞌睡”。
君被她说得有些尴尬,沉默的躲到阳台上抽起烟来。
静收拾了一会,和我打个招呼便拎着包出了门,还没来急开口劝她,门已经“无情”关上了。
没理会讨厌的君,我开始切着菜,他到很自觉凑了过来
“静走了?嘴巴好狠啊!我越来越怕她了”,他玩笑着说。
“是被你赶走的吧?”我边切着菜,边逗他。
“我哪敢?她几句话就把我吓到阳台上了”,他装可怜说。
我没有理会贫嘴的他,开始炒起菜来。
“要我帮忙直接说,别的不会,抬桌子摆碗筷我最在行”,他炫耀起来。
“墙上挂着抹布,你帮忙把桌子摆好吧!”,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竟然命令起他来。
刚炒好鱼香肉丝,他立刻迎上来接过手里的菜,背后马上传来一阵咀嚼声和称赞声。
往锅里倒进大半开水,撒了些盐后,拿起洗好的鱼在砧板上切着背花,君好奇拢了过来,似懂非懂的发表起建解:
“皓,做鱼汤总要把鱼给切碎吧?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喝过武昌鱼煮的汤”。
听到他说的话,我差点晕过去:“上锅蒸前把鱼在开水中来回拖一次。是为了能除去鱼的血水腥味,没有谁把武昌鱼做鱼汤!”
君用手掌拍着额头,让人感觉犯很大错似的。
“平时只知道吃,真没弄过,”,他坦白承认。
兴奋的把鱼端上桌时,君已把碗筷都摆好,正坐在椅子上等候我。
从冰箱里拿出啤酒递给他,君高兴接过瓶子,冲动的用牙齿咬下瓶盖,也没用杯子,对着瓶口直接吹了起来。
我递给他一次性杯子,怪人却拒绝了,理由竟然是“环保”,我清楚其实他是喜欢那种豪饮感觉。
和他围坐在桌旁,一直兴奋的心突然平静下来,有种奇怪感觉,在多年前和他已这样朴实生活过。
酒过三旬,君脸色微微泛起红,我往他碗里夹了块鱼,没想到一向疯言疯语的他变得严肃起来。
“皓,我一无所有你还会跟着我吗?”他的话让我差异得不知如何回答。
“还记得我对你讲过授人与鱼的故事吗?”他问我
脑海中回忆起曾经那个雨天,他对我讲过一个血腥的童话。
“记得,你讲的故事很残酷”
“残酷?是真实,因为那片海,我已一无所有”,他表情痛苦的说。
“海?真有游弋鲨鱼吃人的海?”我不解的问。
“你好天真,不是海,是股市,中国特色的股市”,他说着,一脸无奈“我初中就开始跟着大姐炒股票,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和三姐合伙一起买进一手‘爱使’,赚了百分之百,从此爱死了”,他回忆着过去,说着我没有听过的名词。
股票我到听过,只知道是一种投资,见过拥挤的证券大厅,是在电视中。
“你有几个姐姐啊?”我关心的问。
“三个,家里我是老幺”,君笑着说“人家和我妈开玩笑说我家是三杠开花”。
“那你多幸福,有姐姐关心你”,我憧憬着说。
“幸福?也是吧!她们个个现在都成功,就我一个败家子”,君自嘲说。
“老大靠自己打拼,赚到钱后到英国读了硕士回,老三如今还在法国念服装设计,也快毕业了,她们都是靠自己,没找家要过一分钱。”君自责的说。
“你也不错啊!到外企上过几年班!”我鼓励他说。
“不错?我还真不如你,没你孝顺”,他痛苦回忆着
“00年,靠自己赚的四万块,每天日夜研究,不到半年,赚了七万,现在回想,也够运气了。”他的话让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金海股份’,最后满仓杀进去的,4个多月赚了五万出来”,他说。
“不挺好吗?你自己也有十几万身价啦!”我佩服的说。
“是啊!当时离开那个肮脏位置现在就不是这样了,人心都是不知足的,成功时没考虑失败会怎样”,君惋惜的说。
“最后一次买进一支股票,行情开始一路下滑,不服气的我找家里又借了七万补了进去,五年了,一天比一天少,没有操作过,硬是从十八万跌得只剩不到两万了。”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那是家里给我结婚的钱,父母一辈子拉扯四个孩子长大还能存这么多给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怪自己不争气”,他感动的说“上几年班赚的还不够股票里亏的,从头到尾是把股市看透彻了,什么理论,数据,在我们国家股市都没用,荒唐的事情多了,讲出来白痴都不会相信,推着三轮车送牛奶的公司,能吹成网络科技,连卖煤炭的,也是高科技,五块的炒到一百二,最后发现公司屁都没有,坑的都是谁啊?是股民,很多老百姓不舍得割肉,病了就拖着,因为养命的钱都没有了,最可怜是守着失望等希望。我是看透了,不是绝望,是失望,九六年时,我理解了‘行情在绝望中产生’,现在好,不绝望了,彻底失望”。
“会好的,不要这样”我笑劝着他,心里却非常难受。
“知道为什么喝酒吗?因为股票,失去该得到的,守侯出苦果,今年领悟了,把股票都卖了,喝酒,全部喝光,我喝得也难受,都是血汗钱,每瓶四百的酒都是花了十倍价格买的,能不好喝吗?”他苦笑着说。
“你不知道等着以后会涨的?”我简单思想中,股票能跌也肯定能涨。
“涨?会的,肯定会的,只会套更多人进来,在理论上有种‘博傻主义’,但在中国没用,因为大家都傻了,TMD上吊跳楼不收印花税,所以有人用这种方式选择离开”,君开始骂起来。
“那你买新衣服干嘛?节约点生活一样过得下去”,我埋怨说。
“有钱的时候,不舍得花,都TMD贡献了,什么都没看到,看开了,年轻不穿老了能穿吗?”他一句似醉非醉的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我一点不后悔,大不了工作十年把钱填起来,离开欺骗总比报着骗别人的希望好”他的话让我彻底弄不懂了。
君拼命灌着酒,我很想抢过他手中酒瓶,但没有这样做,现在让他喝酒也许比劝他更合适。
“皓,这样真实的我让你害怕了吗?”他表情严肃的问我。
“不怕,和你一起我从没有怕过”,我坦白的说。心中充满自信。
“吃完饭我送你上班,也许什么都不能给你,但起码能让你短暂快乐,我能做的只这么多了”,他自怨的说。
我眼前是一个不再自信的怪人,心里最想给他的,是找回曾经有过的自信。
“君,不论什么样的路,我都陪你走下去”,鼓起勇气,我说出了最简单却最真实的想法。
他一下愣住了,半晌,那双眼睛中闪烁着晶莹。
收拾碗筷时,君主动帮着忙,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没有距离,我傻傻的问了句“君,你见过真正股票吗?是不是和钱一样是纸做的?”
他半天会过神,用力的拍了一下额头,“啪”的一声,让我觉得仿佛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疼。
“十几年了,还真没见过,是啊!吃条鱼还剩这么多骨头,就算是被张纸吃了,还真没见过那张纸”
他笑了,我也笑了,只是我笑得像他一样傻。
妓女日记 八月一日 星期一 晴
凌晨五点,休息室里寂寞无声。
礼拜一的凌晨,总是很平静,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休息着,无需默契,只用等待,因为每逢这样换班,中途休息不了几小时。
趴在梳妆台上迷糊睡着,半梦半醒间,只感觉肩膀被胳膊扯得发酸,总提醒自己要起来活动一会再睡,可太困,勉强晃动转了一下脑袋的方向,感觉脖子好受很多。接着在酸胀中安然入梦。
大厅的电话铃声响时,把我从朦胧中惊醒,背上竟然惊出冷汗,听到的已不是铃声,仿佛耳膜被长针刺穿,针尖直扎进脑内般触疼。直起身时,发现手臂麻木得不能动弹。
回头看了眼床,姗汉堡包似的被三号和静夹在中间,已经看不清脸,床尾只有六条互相压制的腿,或弯曲,或径直,一时却分辨不出谁是谁。
三号靡靡中睁开眼,吃力从脚堆里抽出自己的双腿,手掌撑着床沿,脚丫在地上鞋堆里打捞着。
“妈个X,这个点来的都是鬼”,起床后,她恼羞成怒的骂起来。
也是,不知这时来的客人算早还是算晚。
其他人依然梦中酣睡,只有静大幅度侧了个身,换了个睡姿。
不久,来了位不认识的男服务生,站在门口向内张望,还不时拿起手中小纸片对照着。
三号伸着懒腰站起来,冲他大声问,
“搞么事啊!是不是叫上钟撒?”林姐不在时,她更像是值班经理。
“上面……通知三号,三十三和五十八去。”他边看纸片边对三号吞吞吐吐解释起来。
“你进来撒,拿给我看一下”,三号做了个手势比画着。
他没进来,还傻侯在门口。我起身走过去,接过纸片,帮着递给了三号。
回头才发现,床上,椅子上熟睡的同事们姿态各异,身体裸露的部位让人容易产生联想。
他有些慌张跑开了,三号接过片小声叨唠骂着“小屁伢肯定是新来的,水得要死”。
认真看完后,她呼唤身旁熟睡的姗。
“三十三号,起来撒!”她边说边挥舞手掌,用力拍着床沿。
姗连眼睛都舍得没睁开,小声说了些什么,便侧过头继续恬睡。
三号没有理会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白兰,她到精神很好,正聚精会神看小说。
“杨白劳,走撒,她们一个比一个像睡神”。三号挺形象的说。
白兰会意的走到柜子前,把书放进去,拿出了小包。
走在鸦雀无声的走廊上,三号大声宣布着决定,划破了死般寂静。
“要是人家要换,就自己回来叫醒她们,这个点来的都不会好伺候。”
白兰默默点着头,搭拉着的卷发弹簧般跳跃起来。
按着纸片上写的房间,我随便挑了626。
站在门口,小声敲了几下门,半天里面没有响应,有些怀疑是不是当时看走了眼,准备到隔壁房间问问三号。
又有些不甘心,掂起脚往房间内偷窥了一眼。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感到纳闷的是他站得很近,却听不到敲门声。更奇怪的是,他站着还一动不动。
又象征的敲了两下门,也没听到他回答,于是扭动把手,自作主张走进了房间。
“先生您好,我是五十八号,很高兴为您服务”,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内,任何角落都听得到。
他依然背对着我,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使我更加木纳。
悄悄走到他面前,好奇的望了眼。
那双眼睛,根本没看我,直直的无神发着愣,似乎在无限憧憬。
心里顿时明白,今天真碰到鬼了。
那双眼睛,和见过静打过KING后一样,看到的已经不是这世界。
“你来了”,他突然挤出一句,吓了我一跳。
“我是五十八号”,我开始试探着说。
“好,这个数字好!听得舒服”,他没看我,自言自语说着,那副表情和精神病院中很多病人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您要不躺下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马上进来?”我问着他,深知面前和我打交道的人,不亚于一颗定时炸弹。
“是不是躺到那边马路上?”他目光呆滞的举起手,指向床问。
“您先躺着吧!我马上来”,不敢对他表明那是张床,也许他眼里,那真的是马路上白色斑马线。
当端水进房时,他奇怪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
人到是上了床,但不是平常躺着。他倒睡在床头,确切的说只有上半身挨着床,用背部支撑起整个下半身,很像外语字母L,双手叉在腰间保持着平衡,臀部以下全部腾空,两条腿在空中不停有节奏轮回空蹬着,有时幅度过大,歪斜靠到墙壁上,马上又恢复到空中,继续执著抡着。
我没有感到好笑,静静走到床头放下杯子。等候着正在幻想的他清醒过来。
“五十八,你看我骑自行车的速度快不快?”,他叫出我号码。并不感到诧异,对于半梦半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清醒,什么时候是痴癫。
“恩,快”,我只能应付着回答。起码他还清楚自己这行为是在骑车。
“让开撒!个破车,挡了老子路”,他开始咒骂起来。
我没吭气,安静的坐下看他表演。
“完了完了,对面来了辆大卡车,TMD刹车撒!”他慌乱抬起双手,在空中找寻并狂抓着。
他开始拼命左右躲闪起来,当然,是空中那双遭罪的赤脚。
顷刻间,空中歪曲的双腿消失了,伴随着重重声音,瘫倒在床上。
本以为终于安静,没料到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头看到站在床上的他,那脸庞已是大汗淋漓。
他脱掉上衣后,把衣服扔重重扔到地上,露出了还算结实的身体,胸前两块肌肉随着心跳扑动起来。
“你TMD会不会开车?老子让了半天,还是被你撞了,么样个搞法来?”他对着空气抖起狠来,漫骂些脏话。
我开始等待着结局,眼前的他,比任何演员都伟大,因为表现真实,一个人的独角戏还无需道具配合。
“这还差不多,把你的车赔给老子,真是识像”,他兴奋的笑了起来。
他缓缓坐了下来,磨到床边,放下曾经悬空的脚。
“盘子还蛮重来,个破车”,那双手开始在空中掌握起方向,两只脚胡乱空踩起来。
这时才看清那张脸,除去那双空虚的眼睛,五官还比较端正,特别个那个有点长的鼻子,正渗透着汗珠。估计他年龄大概二十八九,但此刻的举动,完全和街头三小孩一样,没有常人思维。
也许在他脑海里,因为一场车祸得到了一台卡车,而现在是享受成功时刻。
他津津有味的开起车,我只能无语陪伴,一同耗费时间。
房门突然被重重锤响,非常急促,伸冤般打破沉闷空气。
我走了过去,连续不停的敲击声让心十分慌张。
“谁啊?”我有点胆怯的问。
“里面一起的,快打开撒!”门外一个声音急切回答。
打开门后,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但个头矮许多的男人凶凶横了我一眼后,径直走进了房间。
没敢关上门,我往房间里挪了几步。
“亮亮,你醒哈子”,矮个男人一只手在他眼前不停晃动,嘴里叫着那男人名字。
那个叫亮亮的男人停了下来,好像被招回魂似的。
“么事情啊?”他有些清醒的问。
“你身上钱冒都用完吧?”矮个男人压低了声音问。
“拿了八千块钱货,屁股荷包里还有两千多,么样?老子生日你们冒玩好?”“司机”回答着。
“鬼扯个么东西撒!是怕你先瞎花,现在身上冒得钱,那我们掉得大”,矮个忘形的解释起来:“我房里是个新疆丫头,不晓得几正点。哪想起来哦!躺在床上怕你身上钱用完了,是关心才跑过来问的,今天你也是大方,那多不认识的,你也派了,冒看到那几个抱得盘子吸的,妈的像赶本。”
“玩撒!还不是朋友的朋友,下次聚会去拿半节,一起爽”,他豪气的说。
“那你接着爽,我过去爽的”,矮个男人色眯眯恭维说。
他出门时,又怒气冲冲的横了我一眼,比起刚才,表情的变换简直和电视广告里变脸一样迅速。
我没有理会,重重的关上房门。心里塌实很多,感觉送走了瘟神。
走到床边,他已清醒些,要求我脱掉工作服。
拾起地上的衣服,我把它挂到玻璃窗上,感觉似乎一扇门,就能隔断两重世界。
用手摸了摸杯子,冰水已不冰,热水也不热。
“不用……那些,麻烦”,他很直,大声说着。
当躺在床上看着那张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一半的脸,我想到了静,只要她还当我是朋友,就会阻止她再碰这些让人逐步丧失精神和灵魂的毒品。
他机械般用力抽动发泄着,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疲倦。在我眼前晃动的,只是一具躯壳。
直到下钟铃声催响时,他那勃起私处还僵硬的占据在我体内,整个人依旧保持着进入时的姿势,还有那一脸茫然。一双灰色无神的眼睛,甚至找不到声音发出的根源,痴呆无助的望着我。
“我要加个……钟”,半天沉默后,带着长长拖音他嘴里蹦出了三个字。
“公司马上下班,关了大门我们都出不去”,不想对他解释公司财务将要结帐,说出最简单的道理也许他能很明白。
他终于不甘心的退了出去,低头摘下安全套时,开始愤愤抱怨起来,“要不是下班关门了,再搞两个钟都没问题”。
我没有理会,迅速穿好衣服,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告别了他,疲惫的走在回休息室路上,唯一很清楚马上要做的事——洗澡。
和静走在回家路上,我小声描述起刚才碰到的事情,静认真的听完后,感慨的告诉我“得亏到点下班了,我原来听一起打KING的人说过,做两三个小时不知累都很正常”。
“你知道什么叫透支吗?”,我问静。
“晓得啊,可起码当时是兴奋的”,她回忆着辩解说。
“傻瓜,你知道这样是透支什么吗?”没听她解释,我倔强的逼问。
“这我还不是很清楚,反正过后挺难受,感觉像大病一场的,是身体吧?”,她虚心的问。
“这样透支的是生命”,我用自己的理解,告诉曾经透支过的她。
也许是感到惭愧,静不再讲话。
回到家,坐在椅子上发起呆,一时不想去睡,习惯的打开电脑,却遇到怪事,怎么也不能启动。只有显示器上亮着一排外语提示,昨天走时,它还很好。
静准备睡觉,看到我在掰弄电脑,好心的凑了过来。
“皓,么样了?”平时她从不碰我电脑。
“昨天出门时还用过,是好的,怎么今天就坏了?”我也不太懂,纳闷的说。
“肯定是插头松了”,还没等我说话,她已蹲到插座旁,帮忙抽出插头。
“皓,我把插头重新插紧了,你再打开试一下?”,她自作主张说。
结果和她预见的完全不同,还是出现那排倒霉外语。
“静,睡觉去吧,不要操心了”,我劝着她,心里已感到不妙,因为平时总闪烁的那个红色指示灯,好像罢了工,不再闪亮。
静乖巧的爬上床,还不忘劝我早点休息。
很想打电话问问君,该如何是好,看看手机,还是放弃了,这一大清早,他肯定没起床。
一直担心的望着屏幕发呆,不停重复按着开关,期盼能出现奇迹。
无数次失望后,决定自己把它抱到电脑城去修理。
当抱着并不算很重的箱子到前进电脑城时,却已是满头大汗,其实下车后并没走太远路,又念起父亲常教导的那句“路远无轻担”。
一看大门傻了眼,有些为自己的卤莽后悔,八点时分的那个铝合金大门,还冷酷紧闭着。
街上行人顶着烈日匆匆赶路,我却孤独守侯身旁电脑,街头雕塑般看着人来人往。想想最近接二连三突然发生的事,却没了任何感觉,换成以前也许会埋怨,甚至会流下委屈泪水,但此时心中却平静得出奇。
开始不断责问自己,是否因经历太多无奈而变得习惯麻木。
等待身旁将会开启的那扇大门,是失望和希望。
妓女日记 八月二日 星期二 晴
电脑是位病人,进医院马上好很多,回到家却又发起病。
昨天掏出四百八十块,已属额外开销,修电脑的师傅告诉我,这台电脑机箱里最值钱的东西坏了,硬盘寿终正寝。
当时思考了一下,他说的也对,半年前从一个将搬家的朋友那里连买带送拿回这套机器时,也只象征的给了六百块。昨天买个新硬盘却又花掉四百八,按比例确实是最贵的零件坏掉了。
回想起买硬盘时,那个电脑档口老板的许诺就好笑,“盒装保用三年,一年内坏了保证换新的,连结婚离婚生儿子都没人敢保,但我的硬盘绝对保”。
结果在电脑城还好好的,搬到家时,发现系统经常死得不能动坦。
昨晚下班回家时,君知道我已被电脑折服,答应今天下午帮忙弄到电脑城修理。或许当时有他在场,也不至于今天又跑一趟。毕竟他懂很多。(一路上对我不停吹嘘N年前在电脑城贩卖盗版碟的历史,描叙每天像地下工作者一样逃避检查,却没料到失了一把火都化成灰,听上去感觉就在吹牛)
起得还算早,有静不少“功劳”,一大清早她就开始闹肚子疼,昨晚见她吃冰淇淋时幸福的样子,曾告戒过她,要小心点。能让她从昏睡中醒来应该都是大事件。闹过一阵后,她跑过一趟卫生间,回来后在我耳旁嘘了半天,让帮着到林姐那里请长假,也许她这月的休假是冰淇淋给刺激出的。
走到阳台上,伸个懒腰,顺便试探了一下室外温度。阳光很毒,裸露的臂膀刚接触,马上感觉像抹了层辣椒,呼哧发起烫。连呼吸进的空气也感觉是火般炙热。
开始有些为君担心,这样的高温,他还要搬台电脑去修理,来回路上肯定吃不少苦头。
进房后没想太多,走到床边拼命来回推着静肩膀,看到那拨浪鼓似摇晃的脑袋,真是又爱又恨,半天才苏醒过来。仿佛遇到火灾,突然坐了起身,倒把我吓了一跳。
“皓,发生么事情啦?”她惊恐的睁着眼睛,迷糊问我。
“上班了”,我故意逗她。
“么……撩我哦,跟你说了今天开始休假的。刚做梦被一帮人追,么样跑都跑不动,你就把我搞醒了。”她回想着说。
“那我还是你救星啊!对了,等会过了中午君会来的,你可别睡得不起来。”我把最重要的事告诉她。
“知道了,还有么事要吩咐撒!”静耍贫嘴说。
“你稍微早点起来,把衣服换了。人家来家里看到你这样子总不好吧?”我嘱咐说。
“晓得了,蛮嘀多”,她故意埋怨起来。
“冰箱里有饮料,你记得到时拿瓶给他,”我罗嗦着。
“要不要我喂给他喝啊?”静倒了下去,抱起枕头开玩笑说。
“好啦,你嘴巴狠,一定记住我的话!”对着即将昏睡的她我发出“最后通牒”。
其实静是铁嘴豆腐心,真的事情来时,她总能帮上点小忙,也让我放心不少。
中午赶到公司时,发现最早到的是白兰,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原来休息室里没一个人读书看报,她来后,倒是每次聚餐时总能顺手拿到垫底的东西。
白兰看到我,又向外张望了下,有些诧异的问静为什么没来,我笑着告诉她实情。
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把报纸搁到椅子上,小跑到柜子旁,打开门掏出包,在里面翻寻起来。
没太在意白兰奇怪举动,我站在椅子旁,歪着脑袋瞅起花花绿绿的新闻来。
没一会,白兰走了过来,看报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支白色洗面奶。
回头纳闷的望着她,“晶,你拿去用吧!”白兰笑着说,
“送我干什么啊?”有些不解问。
“一个远方过来看我的朋友,昨天送的,你拿着吧,还是从广州带过来呢”,她微笑着把洗面奶塞到我手中。
“叫什么‘资生堂’牌,晚上回去用了一点,可能不是很合适我皮肤,洗完脸后特别干燥,觉得用香皂更舒服些,”白兰老实的说。
“我在武汉没什么朋友,原本准备送给静的,平时她总爱逗我,你们住一起,随便你们哪个拿去用”,她挺直接说着,没有半点拐弯抹角。
“谢谢你,那我收下啦”,我笑着说。
“谢什么啊?再好的东西用不上,留得也没用,还不如让有用的人去使。”她豁达的说。
“白兰,你家乡有草原吗?”也不知为什么,我脑海中奇怪闪出电视中看过的草原镜头。
“肯定有啊!可宽阔啦,小时候我就骑着马在上面狂奔,看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雪山,别提多开心了,什么时候有空到我们家乡去玩,你和静一起来,住我家,我父母待客可好了。”
白兰开心的说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和着弯弯跳动的眉毛,似乎也能讲话。
“你家是蒙古包吗?”我幻想着说。
“不是,那是牧民住的,我家住县城,到时你们去了不嫌弃就行”,百兰坦诚说。
也许她看到我家的房子,就知道“嫌弃”两字我来说有多遥远。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闭塞的房间里,谈着海阔天空的远方,蓝天白云,山河水。
上班前,跟君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在路上,嘱咐他注意外面的高温,怪人却在电话中告诉我他是属骆驼的,适宜能力特别强,他幽默的玩笑也消除了我心头顾虑。
两点不到,冷冰冰像喊犯人一样通知我去房间上钟,人刚走白兰就骂了起来,“每次看她都那么拽,有什么了不起?哪天不做了非堵到门口好好揍她一顿。”
她的话我倒很相信,从来没见她和谁争吵过,估计谁真把她惹恼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争吵。
一路回想白兰冲动的话,路过前台时,故意瞪了冷冰冰一眼,她其实也看到我严肃的表情,只是低头装作没见。
当敲响608房门时,里面传来让我有点诧异的回答,“请进”。
进房间后,看到一位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的男人,正坐在床边,中等个,眉宇间流露出温和神情,那双眼睛一直和蔼看着我的举动,仿佛他是房间主人,我是位不速之客。
“我是五十八号,很高兴为您服务”,每天都一样重复,但每次都有不同感受。
“你随便坐吧,别站着,对了,能不能问你姓名?叫号码自我感觉不是很尊重你”,他客气的说,那么自然,简洁。
“我叫晶晶”,我微笑着回答他。
“晶晶是吧?你坐吧,陪我聊聊天就可以了”,他的话让我有些不明白。
我异样的看着他,不知哪来勇气,近距离注视着那张成熟的脸。
“哦,你别误会了,我是陪客户过来应酬的,只是进来坐坐,走个过场”,他笑着说,也许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您是做生意的啊?”我好奇的问,但心里感觉他没有生意人那种市侩谈吐,也许被成熟所掩盖。
“算是吧,都是要面对客户”,他点了点头,很耐心对我解释着。
“你骗人,做生意的人可会算计了,这个钟多不划算啊?要是生意人肯定点保健技师做保健了,便宜一半都不止,”我带着微笑,口无遮拦的说出心里所想。是他的坦然让我没感到任何压力。
“你眼睛厉害,还好没有低估你。小丫头和我老婆一样聪睿,”提到老婆,他憨憨笑了,看到他憨笑的样子,突然很羡慕他老婆,有如此爱她的老公。
“你老婆管得很严啊?”我有意提到他夫人。
“管?从来不管,婚姻是双方的责任,我可是革命靠自觉啊!”他诙谐的比喻着。
“你谈朋友了吗?”他关心的问。
“谈了”,我虚荣的回答他,想起此刻可能正在烈日下烧烤的君,脸感到一阵热辣。
“看到你就想起我和她从前的事,因为你和她一样聪明”,不懂他说话的意思,是夸奖我还是赞他老婆,但肯定他又在想自己老婆。
“你好像很佩服她哦!”,我孩子般逗他。
他点了点头,到很诚实。
“三年前,她还不是我女朋友,只是一起到中山公园游玩。我坐了趟过山车下来,人吓得半死,她在底下接我时,竟然没笑话我,回想起隔壁坐的女孩好象一点都不害怕,下来还蹦蹦跳跳的,于是问她,为什么男人坐过山车会害怕,女人却没事。”他幸福的回忆说。
“那你老婆怎么对你解释?”我好奇的等待回答,自己脑海中也觉得奇怪,男人胆量应该比女人大很多,也许是他太胆小,换成君估计不会害怕。
“她说的话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竟然自豪的昂起头,神情有点夸张,男人一谈到心爱的女人,都会幸福得发傻。
“说的什么啊?”我有点急了,撒娇的拽起他衣角,仿佛身旁坐着一位大哥。
“她说男人控制欲都很强,在失去控制时会害怕,而女人恰恰相反,容易受控制,所以不感到怕”,他精辟的重复着心中智者的话。
心里顿时佩服起他老婆,同样是女人,我却想不到。
“那我告诉她你跑到这里来,她会相信你吗?”我肆无忌惮的开起玩笑。
“会,因为她清楚,近朱者未必赤,近墨者未必黑!”他感叹说。
他说的红与黑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讲话,默默在心中思考他的话。
“因你太聪明,平时我很难讲这么多实话的,不过对你讲了也安心,有时你们比很多人更真实”,他严肃的说。
和他闲聊着天南地北,不知觉到了钟,到最后也没告诉我,具体从事什么工作,我也没刻意去问,也许他有自己的难处。
下班后,君来接我,老远见到我便跑了过来,邀功般告诉我电脑已弄好送回家了。
问他累不累,怪人说算不了什么,曾抱过电脑去武昌,汉口比起来都算小儿科,看来被电脑折磨过的人真的不少。
“怎么坏了?是不是昨天买的新硬盘出问题了?”我关心的问。
“不是,是你电脑主板太老了,买了个这么大的,不兼容,刷一下马上好了”,也没搞懂他具体指的什么,但心里塌实很多。
“多少钱啊?”我掏着包问他。
“谈钱不伤人?”怪人笑着说“碰到一熟人,拉起家常,一会就搞好了,递了根烟,冒要钱”。
“吹牛,肯定是你垫了”,我不太相信他的话。
“是冒出钱,这是小事,你不信我明天去电脑城赊台电脑回”,他认真的说。
“你别胡说,要那么多电脑干什么?有台能用的就行了”,怕他认真,我劝起他。从心里相信他有那本事。
突然想起下午那位男士讲的故事,我好奇的问君,“你坐过过山车吗?”
“以前在广州坐过,比武汉的大多了”,他吹嘘起来。“你想坐?有空我带你去”
“我不敢坐,你坐的时候害怕吗?”我问。
“不怕,有个么好怕的?死都不怕”,他又开始夸张的胡说起来。
“那改天你带我坐吧,万一现在你变得会害怕怎么办?”我不饶的建议说。
“那……,”突然间他一把楼住我肩膀,“我把你抓紧,自己就也不会怕了”
瞬间,仿佛街上所有行人都注视着我们,激动的心跳得让我有些窒息,耳根开始发起烫,低下头感觉自己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被他抓得很紧。
妓女日记 八月四日 星期四 晴有阵雨
凌晨,突然感到一阵莫名虚弱,从体内扩散到全身,身体开始不停冒虚汗,手脚乏力,头昏得厉害。
静昨晚跑出去玩,一直没回来,以前她也是这样经常昼伏夜出,仿佛只有窗外黑漆漆世界才是能找到快乐的地方。
空荡荡的感觉让自己已觉身处孤岛,挣扎爬了起来,在抽屉里漫无目的找着能吃的药,随便拿起一盒,端详研究起背面说明,好象每种药的功能主治都还适合现在身体反映出的症状,挑了平时患上感冒总吃的药,又拿起消炎的“来立信”,虽然看到说明上写的副作用很多,还是毫不迟疑的抠开了薄膜,一并丢进嘴里,抱起桌上水壶拼命大口灌着白开水。不清楚喉咙蠕动了多少次,只感觉闸门般放行了一行接一行,柔和冲刷着有些发涩的咽喉,每一口水的下咽,太阳穴都会随着有些胀痛。
明显感到往下流淌的白开水开始向胃里涌动,放下水壶后,肚子似乎越来越鼓,走到床边时,好象体内也随着蹒跚脚步在荡漾。不管吃下的药有没有作用,至少它能带给恐惧孤独的自己很多心理上安慰。
躺下后的安逸让身体放松许多,被床坚实包容着,想到经常贪睡的静,也许孤独时它能给她最多安全感,让她如此留恋,也只有它,一辈子定陪半生。
没关灯,留给晚归的她,也让自己那点空虚的恐惧不至于害怕。
在暗淡的光明中渐渐入梦……
当手机忠实的音乐把我从梦中叫醒时,发现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依偎在身旁,可能是药物作用,竟浑然不知身上睡衣已被汗水染得透湿,起身坐在床沿,摸了摸额头,感觉比睡前舒服很多。
到卫生间痛快洗了个澡,冲洗掉遗留在身上的疲惫。给镜子中那张熟悉而又每天不同的脸一个假装灿烂的微笑,提醒自己已经恢复过来。
打点好一切后,从抱抱熊枕头下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君,
《我昨晚病了》
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发完后,握着手机坐在床边焦虑等待起来。
没想到他电话马上追了过来,很幸福的接通后,听到想念的声音,平时孩子般的他,此刻电话中声音充满磁性,特别成熟。
“皓,怎么不舒服?”
“昨天晚上有点发烧,人不舒服”,我柔弱的说,带着些夸张。
“家里有药吗?不行请个假,我带你看病去吧!打两针来得快些”,他急切询问。
“我不……,”撅嘴开始撒起娇来,虽然电话那头他看不见,我还是鼓嘟嘟着嘴巴。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马上过来陪你”,君急了,对我的无理取闹回答得有些茫然。
“已经好多了,说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怕他真为我担心赶过来,我开始安慰起他。
“你要注意自己身体啊!晚上下班我还是来接你,静也休息了,你一个人回家也不是很安全。”他关心的说。
他这句话,比吃任何药对我来说都更加有效。
“知道,你不要为我担心”,我说着违心的话。
“皓,我找了份临时工作,但只能做一个礼拜,是表姐介绍的,顶人家班”,君兴奋的说。
“是做什么事情?”,我关心的问。
“做服务,跟车去客户家送货,到客户家帮着把电脑装起来,每天有四十块”,他详细解释着,话语间带着兴奋。
“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过两天,在家等通知,呵”,电话中传来一声笑。
“再知道钱难赚吧?去酒吧喝酒看你挺大方,以后不让你去了”,不知为何,我竟然管起他来,其实心里清楚,他真决定要做的事,是拦不住的。
“是说哦!每天九点前要到街道口,还真不太习惯,怕起不来”,他喃喃自语。
“到时我叫你起床”,我主动请愿,因为平时上班从来不迟到。
“那就全靠你了,我上班很容易迟到”,他到诚实又坦白。
挂断电话后,心情真实的畅快很多,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句关心问候可以瞬间改变原本沮丧孤独的心情。
走出楼栋,昨天的大雨让狂燥气温平和了许多,也许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过完今天又会持续一段高温天气。
但起码今天能舒适很多。
路过修理店,习惯性往铺子里瞅了一眼,终于看到那熟悉的瘦小身影,不知什么原因,他坐在椅子上面朝着马路发呆,对我视而不见。
走了过去,离得很近时,恒子才发现,他慌忙站起身,奇怪的是,没有了往日热情笑容,取而代之是那一脸忧郁。
“姐,你坐吧”,他把屁股下的板凳下外拖动着。
“恒子,老些天没看到你守店,出什么事了?”,我关心问。
“回了趟老家,老娘病了”,他无奈的说。
“不要紧吧?”我心提到嗓子眼,表面却装做平静,“你坐着说,姐有事马上走的”。
“她肾结石发了,接到电话我就赶回去,医院说最好动手术”,他有些失落的说。
“要是等你妈妈好些,还是到武汉来做手术吧!”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不肯,拖了好长时间,这次算是止住了,说不到哪天又发”,他无助的说。
“病总不能拖吧?你过细劝劝她”,我安慰起他。
“她不愿意,还说‘穷人不害病,就是行大运,撑过去就没事了’,说来说去,其实是不舍得花钱”,恒子委屈的说,“我和拐子(武汉话哥哥)都愿意出钱,她死活不肯,别个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我们家兄弟俩不孝顺呢!”
“要你哥做做工作,她老人家会想通的”我帮恒子出着主意。
“我也正在想啊!村里有个老人,得了病没钱看,真的就躺在家等死,邻居们送些吃的她也吃不进,过了四十几天活活饿死了。”恒子悲哀的描叙着“我们家两个儿子,起码不会让老娘病了不去看撒!可她自己坚持说吃些药管得住,又不在她身边,哪能不担心哦”,谈话间恒子眉头一直紧锁,这一刻,我再没觉得他是个孩子。
好心劝了半天,让他别再胡思乱想,其实清楚他和我一样,只需要一些亲情安慰。
走在路上,回想起恒子母亲那句朴实的话,心里着实一阵难受。
走到公司楼下,肚子开始咕咕叫唤起来,站在街边四处张望起那几家熟悉的餐厅,寻思着中午该吃什么。
“晶晶”一声标准的普通话打断了我思考,回头一望,白兰在不远处朝我走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白兰,你吃了吗?”
“没呢!慌慌张张跑来上班,今天起晚了”,她笑着解释。
“我也没,一起找个地方吃吧,我请客”,拉起她白皙的手,我们过了街。
看菜单时,想起她提过不吃猪肉,我把单子递给了她。
“白兰,我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菜,自己点吧”我客气的说。
“我还不会吃鱼,嘴太笨,其实主要是不会剔刺”,她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样。把单子又传到我手中。
我仔细看起菜单,挑选着能点的菜肴。
“晶晶,你别客气,我经常吃碗拉面就饱了”,她大声说着,丝毫不在乎桌旁等待写单的服务员听到。
点了份青椒肉丝,嘱咐服务员换成牛肉做,叫了盘蒸鸡蛋。白兰在一旁睁着大眼睛盯着我,好象真的什么都不懂。
“晶晶,你知道吗?我去吃拉面,人家都会给我很多牛肉”,她孩子般炫耀起来。
“为什么啊?”我好奇的问。
“我对他们说的是方言,你不知道吧!我们新疆人比你们汉人豪爽些,也比你们团结”,她大声说着。听到汉人两个字,突然感觉很陌生,仔细一想,她也该这样说。
“我们还不是蛮团结,和静就很团结”,我像小孩如数家珍般和她争论起来。
“你是认识她,那算什么?我刚来武汉时,身上也没什么钱,在南京路上一家兰州拉面馆吃拉面,你猜我遇到什么事?”她嘎然止住,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
“说啊!遇到坏人了?”我逗起她。
“不是,也是吧,当时不了解,来了位老乡,说见过我一面,问身上有没钱,我告诉他没有,结果他从荷包里掏出一打钱,数了一千给我,嘱咐没钱就不用还”,她得意说。
“那他给钱你,肯定没安好心”,我吃惊的说。
“才怪呢,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喜欢猜疑,后来有次碰到他,他告诉我,是步行街上那帮新疆孩子的老大,有事只管找他帮忙。你们都认为他是坏人吧?可我觉得他挺好”,白兰爱憎分明的说。
想到步行街上那帮新疆儿童,在大白天肆无忌惮的划包偷钱,让人畏惧三分,我旁边坐的,竟和他们老大熟识。
“还不还钱是一回事,我想他搭救过的老乡,肯定不只我一个。几个月前在我们乌鲁木齐,一个新疆小伙子为救被抢劫的汉族女大学生,被捅了很多刀,差点把命丢了,你知道他对坏人怎么说吗?”白兰真好象见过那场面一样,眨巴眼睛卖起关子。
“说什么啊?”她的眼睛真的能说话,吸引着好奇的我。
“他说让人家放手,因为那个女孩是他妹妹”,白兰绘声绘色的描叙着,“当时街上那么多汉人,没见有人认这个妹妹,连坏人都奇怪汉族人会有新疆哥哥。”
“原来很多同事还称我小新疆,特瞧不起人”,她继续倾吐着不快,俨然没注意到我脸上那丝尴尬。
听着她自豪话语,吃起无味的饭菜,想想被她称汉人,也没什么错,但让我糊涂的是,她说的一大堆人中,到底坏人是好人,还是好人是坏人。
上楼时,好心告戒白兰不要对同事谈起刚才说过的事情,她还刨根问底的问为什么,没告诉她答案。但心里很清楚,她们会说那些人做的事是有点“苕”。
盼望着下班,像等候放学好被家长接走的孩子,终于在大门口见到了君,他穿得特别正规,反而让我有些不习惯,一件蓝色短袖衬衣,配着黑色笔挺的西裤,脚上皮鞋都搽得锃亮,连平时细短杂乱的胡子也被刮得一根不剩,尖尖的下巴泛着青。
见到我,他绅士般走过来,步伐比平时慢了很多。
“皓,你好些没有?”
“好多了,怎么你今天走路和平时不一样啊?”我好奇的问。
“不是的,好长时间没穿皮鞋,站了半天现在开始脚疼起来”他有些哭笑不得。
“穿成这样干嘛?平时那样不是挺好吗!”我责怪说,其实是心疼。
“准备约你逛步行街,想了半天还是不能穿运动服,每次那些拉客买水货的人一看我就像嗨班子,还是穿正规点不会难为情”,他有些害羞的说。也不知是因为约我,还是被人当成“嗨班子”原因。
我笑起来,因为他的滑稽表情,还有那身正规衣服。
和他并肩走在步行街上,我的眼睛不停看着过往人流,琢磨着一对对热恋男女,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无意中眼神被街旁漂亮的冰淇淋摊吸引,因为那蓝色广告上圣诞树一样美丽的外形。
君觉察到我目光注视的位置,一下窜了过去,不久,他手拿一支冰淇淋笑着走过来。
他把冰淇淋递到我面前,“皓,请你吃个冰淇淋。”
“我又没说想吃,还是你自己吃吧!”我装做不在乎。
君急了,恢复本性唠叨起来“你请我吃冰淇淋蛮好,我没拒绝吧?这是进口的。”
我瞟了一眼广告牌,晕,韩国冰淇淋,竟然标价十五圆一支。
想想他马上每天会有四十圆收入,再想想这支价格不菲的冰淇淋,心里是带着痛苦的幸福。
还没开口说话,他已经帮着打开包装,接过它,我愣了半晌。
我坚决的把冰淇淋送到他嘴边,发傻的看着他。
君咬了很小一口,抿嘴笑了,“进口了,是感觉蛮甜……”
这一刻,发觉我们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妓女日记 八月十七日 星期三 北风
凌晨六点多,不知从哪里飞来只小麻雀,站在窗外防盗铁网上叽喳歌唱起来。
模糊中听到鸟鸣,朦胧觉得已回到家乡,但睁开眼,发现只是幻觉。
平日醒来总会在思想里短暂斗争,但今天却特别奇怪,睁着眼清醒注视这只小精灵,似乎整夜未眠等候的就是它,那叽喳叫唤声比任何闹铃听上去更亲切。
不敢起身,连侧头都很小心,怕惊厥到投入歌唱的生命。盯着不远处弱小的它,这有着一身灰褐色羽毛,但能自由飞翔的小家伙。
它双爪把铁网钳得很紧,承受起小身体,机警的转动着小脑袋,不停欢叫。
那铁网上的灵动,竟让我自卑感觉身处牢笼,也许繁华都市里还能飞翔的,只有小鸟,它好心不远万里来看的,是笼中罪人。
默默看着它,连思想也单纯程空白状态。未许,那对小眼睛发现有人正注视着它,娇小身躯灵巧一闪,可爱身影刹那消失,只有静止窗户留下空空遗憾。
追逐般跳下床,赤脚跑到窗前,在被高楼大厦切割过的天空中追寻那忙碌翅膀,它离开得那样匆匆,连黑点大的印记都没留给我虔诚的眼睛。
有些失落的仰望那片不属于自己的天空,流云间已空空荡荡,飞走逝去的,是希望。
有点愚蠢的开导自己,飞走的,那翅膀,是与都市每个平凡人一样,流着汗水去辛勤觅食。
其实和静一样,今天也能去上班,但心因这飞走的希望而低落,不愿面对那份麻木工作。逃避的做出决定,继续休假,给自己一份好心情。
不知哪来冲动,轻轻走到静的提包旁,从里面摸出她的香烟,打开黄金色翻盖,抽出一支纯白香烟。又继续找寻了一会,也没看到火机。很想抽一支烟却无奈遇到无火,此刻心情,是强烈奢望后更厚重的失望。
很不甘心的环顾四周,聪明的想到煤气炉,蹑手蹑脚做贼似的在炉子上点燃了它。
坐在阳台板凳上,拿着陌生香烟,凝视被点燃的开始,袅袅清烟,梦幻的窜向空中,前面一段是执著,飞烟刚离开时,规则一缕,径直升腾。不久开始迅速扭曲变形,扩散成奇异一团,被空气托付改变着,或似缠绵珠网,或似万千发丝,偶尔升起活力的小圈,永远没有固定。
没有吸它,那尖上的星火开始变得暗淡,被燃尽的灰色躯体覆盖得无光,轻吹一口,伴随灰飞,火光又坚强的发出闪烁。
举起它,仰望着和蓝天白云溶为一体的轻烟,童话似幻想柳絮般白云是自己亲手絮上。
幻想过后,深深吸了一口,它不是自己想象那样美好,刺激的味道猛烈呛着喉咙和鼻腔,有些不适开始咳嗽起来,泪水也随着漫溢在眼中。
朦胧盯着慢燃的它,人生也许真的如烟,从生命开始点亮时,便一刻不停的燃烧自我,偶尔厌倦休息时,会因为生存压力而被外界激励得更加璀璨,留下不同印记后,最后剩下的,终会是浮尘。滤嘴是块墓碑,刻在上面的,是前端残缺标记。
感到一丝害怕,准备掐熄手中香烟,但矛盾考虑后,还是把它立在栏杆上,让它自灭。
回房后,静刚好侧了个身,睡梦中用手指甲挠着大腿,白皙皮肤上被抓出血红一片,
很清楚这种莫名瘙痒的痛楚,每天和各种皮肤接触,即使洗得再认真干净,也会经常无故瘙痒。
拿起床头矮柜上的花露水,帮她仔细涂抹后,静好像舒服很多,渐渐安静下来,毫无知觉继续恬睡。
忙碌收拾杂乱房间,最近和君频繁的约会让人变懒许多。难得有空好好整理。
当把中午的菜买回时,叫醒还在贪睡的静。
饭间,静告诉我,月头休息在家无聊时,每天下午都看中央一台的《人鱼小姐》,说是如何精彩,一问她为什么还在播放时,她竟然笑得喷出饭粒。
“皓,你真的是和时代脱节了,没见什么时候你看过电视,这电视剧有一百九十集,一哈放得完?”她有些嘲笑说。
“这么长?算了,很累的”,听到都会害怕,更别谈看。(平时几乎不看电视,也惧怕铺天盖地的广告,真有空想看点什么,不如花一块钱到楼下租盘碟看实在)。
“你说也是过瘾,别个国家称小姐的都是说年轻美女,在我们这里哪个敢站到街上告诉别人‘我是小姐’啊!”她夸张的说。
“吃饭吧!哪有那多话”,我训斥着爱遐想的她。
“昨天来的个客人还跟我聊了《超级女生》,他说支持周笔畅,我告诉他我喜欢何洁,还争了半天,你看几好玩,你呀,随么事都不懂”,她被训孩子的口气激将,故意鄙视我起来。
“我知道,满街唱的‘酸酸甜甜就是我’那个小女孩,是去年进决赛的”,我听朋友提过,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炫耀回击着她。
“不晓得你还知道点来,你用手机投你喜欢的票撒,我就投了何洁的”她得意的说。
“浪费钱”,我恨恨说,她好象感觉投票很民主似的,其实人家就是为了赚短信的钱。
“听白兰说,报纸上还写有个老板出钱要底下每个员工投周笔畅的票,几不公平哦”,静苦大仇深的说。
“拉帮结派搞点内部斗争,你怎么和‘四人帮’一样啊!吃完饭上班去哦!”一句话让她顿时哑口无言,闷着扒起饭。
这句话前天听君说过,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静上班走后,寂寞的房间让我感觉到空虚,习惯了有人陪伴后,最怕孤独。
忙完了收拾碗筷的烦琐小事,我打开了电视,好奇的偷偷看起《人鱼小姐》,剧情没看明白,到是里面韩国美食烹饪吸引了我,幻想能学到一招半势,有空也做给君尝尝。特喜欢主人翁漂亮的妹妹在床头插玫瑰花那段插曲,很是轻快动听。
三点多钟,终于盼到君的电话,忙关掉电视,好听清他声音。
“皓,干什么在啊?”
“上网,有空了随便看看”,(其实家里的网已经坏了两天,咨询过10000台,接线小姐耐心告诉我,很多用户普遍反映有此现象,尽量快些解决,让再等候)这样回答他,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因为无聊在家看电视。
“今天早上去面试了份工作,自我感觉还蛮好的,想应该没多大问题,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怎么样?”他开心的说。
“好啊!”听到他自信的话,很为他高兴,哪怕他只剩自信,我也很欣慰。
“我知道一家吃油闷大虾的地方,味道很不错,你怕不怕辣?”君推荐说。
“不怕”,我孩子般回答。
“我早点出门来接你,得五点多钟之前去,晚了没位置……”,他猴急的描述起来。
挂断电话后,便陷入傻呼呼幻想中,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
和君见面后,他非要拦出租车过去,被我死活劝住了,今天不算太热,不愿让他又瞎花钱,告诫他经常坐出租车,每次都会不在乎,真的把总帐一算,就知道心疼了。
拖他走了老远,找到了807车站,上车后车厢很空荡,找了个双人座,幸福的依偎在他身旁。比起坐出租车更舒坦。
也许是车厢太寂寞,也许是自己起得太早,靠在他肩头,竟不知不觉睡着,那不算宽厚的肩膀,也给了我一种稳定依托的安全感。
“皓,快醒醒,马上到了”,君温柔的声音把我从美梦中唤醒,有点不好意思的在他面前揉了揉因睡觉而发肿的双眼。
“几丑哦,睡着了流口水,像跟我洗过衣服的”,君打趣的说。
“哪里啊?”我脸红的在他衣服上寻觅起来。
“逗你玩,还当真了?”他笑着说。
我立刻明白,轻轻掐了他一下,很讨厌他在大庭广众场合里开这样玩笑。
君带着我下车后,没多远,已看到街道旁长长的人龙。
“就是这家,赶快上楼去抢位置”,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小跑着奔跑起来,被他拖拽的时候,路人投来不解目光,却一点不觉得脸红,心甘情愿陪他一起疯。
当气喘嘘嘘跑上二楼时,宽敞大厅里已是人头攒动,君眼疾手快占了张靠中间的桌子,好象儿时捉迷藏“到牢”一样,一屁股坐了下去。
“皓,快点来,晚了只能等翻台子,”他招着手喊我过去。
当坐到板凳上时,身上开始冒汗,虽然空调白气呼呼的吹吐着,还是感觉到热。
“你坐好,我下楼去排队,千万别走开,”他嘱咐说。
“没有服务员送吗?”我惊讶的问。
“早点来还有,这个点就得自己下楼排队了,你占到位置啊!”他不放心的说着。
“知道了,看你那傻样,我能往哪里跑啊!”我许诺说,仿佛自己已被他捏在手心。
君听到后匆匆下楼,我独自守侯着桌子。
老半天,也没见他上来,开始有些感到担心,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
《你怎么还没上来啊?外面还是很热吧!》
《还在排队,人蛮多,有打包带走的,一买就是好几份》,他马上回了条。
《我等你》,其实很近距离,却莫名感觉不在身旁的他已离开很远。
《还等十一个人就轮到我了,胜利在望》,他用短信报告现场情况。
看了看周围正品尝着美味的食客们,桌子上那口小锅里那种所谓“龙虾”在老家塘沟边很普通,孩童们拿一根棍系上绳子,随便上些鱼肠,腐肉做饵,不用多大工夫就能钓起一盘。城里人却总乐此不疲谈论着油闷大虾如何美味,在我脑海里,真正的乐趣,不在于吃,而是钓。人生百味,不见得非要经过嘴才能感受。
当君端着一小锅出现在我面前时,兴奋的表情仿佛手中不是捧着一口小锅,而是端着一个聚宝盆。他开心时,我也盲目高兴却不知为何。
“皓,终于排到了,好吃的人太多,呵,快点趁热吃”,他把锅放到我面前。
“丫头,桨和手套”,他大声吆喝着。声音很大,穿过鼎沸嘈杂说笑声,传到不远处站着的服务员耳朵里。
服务员急步走来阵风般慌张的扔下几只一次性塑料手套和两双方便筷,又忙活起自己事情。
我到是弄明白,他说的“桨”是指筷子。
君礼貌的递给我一双手套,但我没用,大热天戴上手套会感觉汗汗的,隔着层塑料膜动手抓东西吃总感觉别扭,不如直接抓得自在。
还没开始吃,拢来一位看上去五十几岁,穿着件旧旧T恤,黑黑瘦瘦但特别质朴的爹爹,一脸客气的问我们,
“有冰冻绿豆汤要吗?”
“皓,来碗吧?”君问我。
我摇了摇头。
“帮着拿瓶冰啤酒吧”,君忘不了他爱的酒,虽然今天他只是参加面试,但心里也为他能迈出第一步感到高兴,很想陪他喝一小杯庆祝一下。
绿豆汤爹爹很快帮忙拿了瓶冰冻啤酒过来,依然朴实那张脸没有一丝埋怨,还帮着喊服务员过来开启瓶盖。
“麻烦您我要碗绿豆汤”,我告诉他。
“稍微等一下,马上跟你端过来”,他转身忙着到隔壁桌旁继续推销他的产品。
“先问了你,你不要,现在又要了,信你的邪”,君不解的笑话我。
刚上楼时,实在跑不动,曾在楼梯上短暂休息,发现一个黑瘦身影正在一楼楼梯间那很狭窄空间里往盘中每个碗里均匀的舀着绿豆汤。
现在已很清楚他为什么要到隔壁桌子上推销,因为这样每天累计下来,能少上很多次楼梯。
“我愿意,突然想喝了”,我淘气回答。
没过多久,爹爹端着盘子走到桌旁,熟练的放了碗到我面前。
“来,三个人的绿豆汤,第一个给你”,他自言自语说。
没等君动,我忙掏出钱包。
“多少钱?”我问。
“谢谢,一块钱”他竖起食指对我介绍。
每天他都为无数个一块钱上下不知多次趟楼梯,朴实的做着份外事情,赚着份内的每一块钱,更不知,道多少声谢。
那盆虾弄得很漂亮,(除了盛它们的铝盆瘪得很有些粗糙外)红油中能见到很多种作料,被暴炒过的大红虾浸在油中,闪亮发着诱人光泽,同时散发出扑鼻香气,从锅里挑了一个大虾,剥开后,递到君的嘴边,他小狗般一口咬进嘴里,幸福的咀嚼起来。
“你别管我,自己吃,味道真蛮的不错”,他好心劝我。
这时才发现大厅里已是人山人海,食客们都大剁块头的吃着虾,幸福表情伴随脸上油光而闪亮,男人们三三两两围坐,端起酒杯海阔天空大声喧哗着,靠墙的一帮女学生更是了得,八个人叫了六锅,一副副决一雌雄表情,有时,快乐也是这样简单。
只感觉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因为各种喧闹声不断持续涌进来,但隔壁左右的食客都没事似,依然热情未减。好热闹的武汉人大多喜欢这感觉,人越多越喜欢,图的就是热闹。楼梯口位置等候洗手间的客人与等候翻台子的客人交相辉映,穿梭身影,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下个月十八号是中秋节来,你说厂里会不会发奖金啊?”邻桌一位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带些醉意大声问他的朋友。声音吸引我转过头,注视半许。
“发个屁,还不是那王八蛋采购拿了好处都改发购物券,说不到连这都没有,发两盒吃过黑的月饼,你也是,想那远打鬼,干它干它,喝好”,他朋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转头回望君,正准备询问他打算中秋如何渡过,蓦然发现那张原本欢喜的脸乌云般翻滚上一片忧郁。
“君,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我关心问到。
“冒得事,来,庆祝一下,我一口一杯,你抿口绿豆汤”,他笑着拿起杯子,仰起头,一口见了底。
尝了很小一口绿豆汤,眼睛却一直盯着他,心里猜想可能是邻桌的人声音太闹人,使他不快。
君开始大口抽着杯中酒,不一会工夫,只剩桌上空瓶。
“丫头,再拿三瓶啤酒过来”,他回过头,大声叫喊起来。
服务员看了看桌子,很快拎着酒走过来。
“开几瓶?”她拿着开瓶器问。
“都打开,再拿两瓶过来,记得打开拿过来”,他好象上辈子欠酒似的。
“你又怎么啦?不高兴告诉我,何必喝这么多?”我心疼的问。
“高兴啊!哪个说不高兴?就是因为高兴才喝撒!”,他笑着说,虽然是笑,我仍然看得出隐藏在笑容中的郁闷。
桌子上瞬间堆满绿色酒瓶,对我来说,每个都像炸弹。
“君,不喝了,我们走吧?”我无奈的说。
“还冒开始吃,你要不搞点什么其它的主食?还有这么多酒,酒比油贵啊!”他关心问我,又自嘲的说。
“不用了”,我开始默不作声,静静陪着他。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下次出来,一定不让他沾酒。
结帐时,君喝光了所有的酒,也扯掉手上累赘的手套,“MD,戴个手套不是一样弄脏手,都喜欢捏得鼻子哄眼睛”,他满手油污,愤愤骂起着。中途跑过两趟洗手间,每次回来都把头发弄得很湿,短发上沾满水珠,像刚淋过一场雨。最后端在手上的大半杯,被我抢下来,当着他面一口饮尽。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快些停止。
下楼后,发现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和他并肩走在路上,我偷望了几眼,很怕他又喝多。
“皓……,我……送你回家吧!”他话语间有些拖音,看上去神智还清醒。
“你行不行啊?是不是又喝多了?”我关心问。
“没,这点酒算不了么事,我先送你回去吧!”他走到马路旁,准备拦车。
追上去一把拉住他,唠叨他没长记性。
“那就在这里等,起码也算是个站”,他思路清晰的说。
很幸运没等多久便乘上一台空调车,上车后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空调冷气侵袭着身体,感觉到一丝寒心的凉。君换了几次座位还是感觉冷,最后选择坐到最后一排右边靠窗的位置,他依窗户而坐,脑袋挨着玻璃,木偶般随车身颠簸而撞击着玻璃窗,使我心里十分难受。
没过几分钟,伴随着‘气气’刹车声,外面城市流动的风景被牢牢框在每格窗户内,广播里传来报站声“金家墩长途汽车站到了,下……”,
木然的君仿佛被马蜂扎了一下,在我身旁打了个寒颤,惊醒的盯着窗外发呆。
前门开始陆续登上乘客,一个个在投币箱前缓慢摸索着,我很清楚汽车长途客运站对君的意义,武汉就那么几个站,该死的线路偏停此处,心中十分后悔,如果真能感重新选择,我宁愿坐出租车,哪怕绕再多弯路,付更多钱。可惜生活没有彩排,只有真实发生。
“皓,你知道吗?左边花坛和右边花坛的距离是二十一步,五年前我就丈量过,现在装修了,可距离还是没变”,他突然精神起来,拉着我问。
“相信,相信,”我努力转移话题,不想让他沉浸在过去。“人家公司有告诉你什么时候知道应聘结果吗?”
“结果?这花坛的花年年开,没看到结果,”他硬生生把话题拖了回去。我顿时无言。
“就在这花坛边,和她争吵过一回,我气愤的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扔在地上,赤脚走回了家。因为那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现在想起来,愧疚啊!”他长嘘一口气,我也跟着凉了一下。门口长长的人龙还在鱼贯,空的时候很空,没人争,挤的时候这样挤,都在等。只愿司机快些开车离开,默默期盼。
“过去的事,别提了,答应我好不好?”我开始劝导他,带着心酸的哀求。
“她哭着捡回去,接着上班,过了两天还给我,我错的扎心啊!”他完全没听见我的话,依然固执的讲。“后来接她上下班,目睹过一切在门口看热闹的出租车司机们都认识了我。可我好象没事一样,根本不理会人家眼光。”
一颗哀心仿佛被千刀剐过,不知他真的是不是因为喝多而胡说。如果这边把我当女朋友,是不会在清醒中谈这悲伤过去的,也许真是喝多酒,没注意而已。焦急的盼望只乞求车快些开。
当车缓缓起动刹那,我长嘘一口气,漂浮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君好象泄气的皮球,不再是坐,而是半躺在椅子上,脸上红得像被火烧过。一双眼睛黯然无光,还不时用舌头舔着干涸嘴唇。
“你是不是想吐?帮你把窗户打开吧!”我关心的问。
他没有做声,只是摆了摆手,微闭双眼,好象很累似的。
我心疼的看着他,像守护一位从战场负伤被抬下来的伤员,不停掏出餐巾纸帮着擦拭额头虚汗。
车行至循礼门,君好象记起什么,精神起来,坐了起身。
“皓,我们下车走走吧?”他往外挪动起身体。
立刻起身,回头很想扶他,可君笑了笑,淘气的给了我一个坚强眼神,让我心里马上明白。
下车后,车来车往站台旁,让我一下迷失了方向。
“君,我知道你没什么事,接送过我那么多回,也让我送送你吧!”从来未曾问过君具体家在哪里,听他提过,应该就在这附近。
“家?哪个家啊?”他带着酒气反问起我来。
“我把你送到附近只看着你离开,让我放心些好吗?”担心他是怕我知道具体家的位置,关心的问。
“我不回那个家,每次喝酒回去老娘都嚼死,坚决不回那个家。”他到清醒,苦笑着说。(有家人唠叨的感觉,我好久没能感受,但他却抵制得要命,感受幸福,对每个人定义也许都不相同)
“那我陪你走走,好些在回去”,我建议。
“我有家,得马上回去。在南京路,”他前后矛盾的言语让我迷失得更加厉害。
“好吧!我陪着你”,没搞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简单几个字,最能表达内心想法。
没有选择路灯繁华的大路,君带我穿梭在车站背后的小巷里,虽然不知道方向,我依然坚信跟随着,深知他酒醉只是外表,保持清醒是那颗活力的心。
过京汉大道那宽阔马路时,他不放心牵起我的手,接触一刻,更清楚他肯定没醉。
穿过几条小街道后,进入一条小巷,昏黄的路灯映射在清寂水泥路面,我们的出现似乎打扰了这种宁静,不敢相信繁华都市还有这古老回忆,君告诉我听说解放前这里是租界,如三四十年代旧上海风貌,一间间仿佛都相同的建筑叫石库门,硕大石头建筑成的大门框,沧桑得不再乌黑的对开大木门,还有那锈记斑斑的门栓,原样保持着曾经流逝的时光。
走过不远,君告诉我到了,我不太放心准备询问他。
“你等一会,”他小跑到交错的转角处,人影立刻消失。
不放心跟了过去,君一只手扶着墙,弯着腰呕吐起来,看到墙边的水沟,我明白他为何要跑开了。
我走了过去,这路灯灯光照不进的昏暗处,看不清他痛苦表情。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听着让人心疼的声音,顿时潸然泪下,君像一只受伤的孤狼,不断靠酒精麻醉自己,却在黑暗处独自舔着伤口,回到生活中,还要继续前行。
“傻瓜,哭个什么,我冒得事,”他安慰起我来。
满脸泪水的在包里掏寻着餐巾纸,平时总能轻易出现的它却不知藏哪去了,我向外走了两步,一咕脑把包里的物品全部抖落在地上,终于在最后发现了它。
急忙把纸递给他,君接过去拭了拭嘴,主动帮我收拾好地上烂摊子。
“跟我来,没骗你,是大姐留在武汉的房间,我曾经在这生活过,现在每次醉了就躲在这里,到了你就知道”。他呕吐后明白的说。
随着君进入一间小天井,穿过一条不算长但很黑很窄小巷,我面前已经是漆黑一片。
“皓,小心点,到楼梯了,上一半要转弯,”他提醒我。
掏出手电筒后,是一条又陡又窄的木楼梯,攀梯而上,脚下木板吱吱作响,君在身后,嘱咐我要小心,还开玩笑说万一滚落,他在身后可以帮着垫背。
摸索着终于上到二楼,君把钥匙递给我,感觉快到家的他,已筋疲力尽。
打开门后,君连灯都没开,跌撞地倒在床上。我用电筒在黑漆漆房间里找寻灯开关,没有问他,只想让他好好休息。
摸到墙边开关按下后,屋里没有一点反应,我继续找寻,终于在窗台边书桌上看到一盏台灯,小心走了过去,研究了半天,扭亮了台灯。
回头看到床上躺着他,已经睡去,在外固做坚强的他,回到家后,也许失去伪装动力,也许是到达彼岸后的精竭,真实得那样虚弱。
君的房间不大,是很老旧的房子,红色木头门窗,暗红的木头地板,走在上面蹬蹬作响,四周墙壁像脱皮老树,卷曲的石灰纵横在墙面。整个房间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水源。
轻轻走过去,准备帮他脱去还穿在脚上的凉鞋,君突然醒过来,趴到床沿,表情十分痛苦。
我焦急的环顾四周,目光落到地面脸盆上。管不了太多,迅速塞到他旁边,又回想起和我抢垃圾桶的一幕。
我坐在床边无助看着痛苦的他,只能轻拍后背让他好受些,不经意发现,近在咫尺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相框,一位年轻漂亮,穿黄色连衣裙带些妩媚的女孩子跳入眼帘,我朦胧意识到,就是她让君念念不忘,如此痛苦。
君安静趴在床边,又昏睡过去,带着浓烈的恨,我不禁想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举动瞬间,相框下的一张薄纸被我不小心带落飘到地上。
赶忙弯腰拾起那张薄纸,就在起身一刻,我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
是一张揉得有些破旧的薄信纸,还印刷着XX公司字样抬头。秀气的小字竟是一封信,我很自私的读完后,整个人近呼崩溃,感觉什么也不能再得到,没有的,是一切希望。
《君:
你好!这是我第一次写信给你,也是最后一封。这些时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无发面对,也无法逃避。我其实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我们相识到分手也有两年零两个多月的时间,谢谢你陪我走过的这段日子。谢谢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谢谢你教会了我多事情。我很快乐,也很幸福,也很倚赖你。
我非常羡慕和喜欢你的 家庭,热闹,和睦,人都很善良,把我也当家里人看,都对我很好,我对不起你的爸爸妈妈,他们身体不太好,有时间多陪陪他们。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你这么做,我很难过。也许你们都不能理解我的想法,认为我自私心狠。我不想解释,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不会明白,算了,就让你继续恨我吧!
你自杀死了,你爸妈怎么办?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要好好的活着,活出个样来,如果你想让我心痛,你做到了,我一辈子忘不了。
你让我的人生多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回想两年风雨里接送我的日子,回想你教我用电脑玩第一个游戏,是和你一起曾经走过的幸福,我写不下去了……
祝你一切平安,顺利。
今日种种 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 君已陌路
M 2002。8月9日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短短数百字,我看到惨烈的爱,飞蛾扑火般心甘情愿,而我就是躺在身旁的他从前影子。
拿着信反复看了一遍又一偏,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信纸上,脑内一片空白。
君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见到我哭泣着拿信呆滞模样,挣扎爬了起来,用手替我擦去眼泪。
“皓,你不要哭,是我不好,不该喝那么多酒”,他认错的劝起我,听得到,那声音在颤抖。
“为什么?今天要喝那么多酒?是不是因为她?”我愤恨的大声问。有点歇斯底里。
“我清醒时不说是怕你伤心,下个月中秋是她生日,每年我见不到人,但都会托人送束百合花给她”,他小声忏悔说,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喝了酒你什么都敢说,也敢做是吧?你考虑过人家感受没有?你为她自杀值得吗?”我收小了声音,“自杀”两个字几乎无声。
“我不是喝酒后做这事的,你知道无爱的人吗?她曾经就是,和原来谈过四年的朋友分手后一个月认识了我,我的初恋就是她,很清楚自己将要做一个救生圈,还是心甘情愿,”君眼睛中闪烁泪花,争辩着说“和她谈了两年分手时,我告诉她,不能让她真的爱我,也要让她好好感觉一次疼!”
“你为什么这样傻啊!”扔下手上一切,扑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皓,爱一个人真的没有道理啊,吃下三板整整九十颗安眠药,就安静的躺在这张床上等死,之前能回忆最美的,赶在死前去吃了碗炸酱面,了却心愿,那是和她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君呜咽着哭了出来。
我的心彻底粉碎了,不是为他的言语,是那种傻傻的爱让我心碎。依靠的这个傻男人,能简单到为一碗回忆的炸酱面。
“君,……你嫌弃我吗?”,我抬起头,害羞的看着他说。
“嫌弃?还没有资格,我是负人,比穷更可怕,我不如你做的好,起码能撑起一个家,”他认真说“皓,我真的担心,害怕你万一得病,你是拿命和青春在换,知道吗?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有什么用啊!看到那些男人在你脖子上留下的印记,恨自己无能啊!”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能放弃,你爱我吗?”我依然执著的追问。
君没有回答,一把搂住我,给了我深深的一个长吻。
唇舌间的激烈交融令我感到心跳在加速,强烈的空洞感燃烧着身体每一个毛孔,血液开始渗透每寸肌肤,伴随着急促呼吸,心快要跳出胸膛。乳房莫名兴奋的私胀爆发出我对他炙热的爱。
与他兴奋的除去衣物,肌肤彻底愉悦接触着,每一寸摩擦,都是心中爱的火花在燃烧,
影影绰绰感受到他的味道,令脑海内不停幻想起泛滥。
没考虑任何事情,思想单纯的让君膨胀私处有力的进入我感到空洞的体内,瞬间,体会到真正的充实。他的进入让自己感到下体有一丝轻微收缩感,和平时的麻木被动截然不同。
他节奏抽动令我瞬间有些眩晕,自然的轻声呻吟起来,渐渐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无数次后,身体渐渐松弛到忘记自己的存在,朦胧中开始飘忽不定……
君突然停了下来,依然坚硬的私处退出我体外,他趴在身旁,用左手楼一把搂住我,还没从虚幻中清醒的我,听到一句如雷轰顶的声音。
“皓,对不起,你不是她,我对你的只是感激……”,他哭了,自卑的哭泣。
泪水没经过蓄积,泉水般从眼里涌出,顺着眼角流淌下滴,这句刻骨铭心的话,像烙铁般烫在心里。
朦胧眼睛能见到的,是臂膀上黑色的玫瑰花纹身,还有底下从未认真看过的外语字母LXM,猛然会过神,就是信中的她。
我一把推开了他,哭泣着穿好衣服,没和君说一句话。离开前,我光明正大拿走了那封已经揉过千万次的信,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让他疼一次。
清冷都市,刮起夏季的北风,吹得身体不停颤抖,心中的寒,是绝望。
泪水蔓延在面颊,但我丝毫没有在乎路人眼光,路灯刺眼亮光穿透泪眼,感到阵阵眩晕,我迷茫的半闭双眼,不知家的方向。
手中紧捏着不属于自己的爱,麻木走在人行道上,每一步,都是无助。
不知摇曳了多久,熟悉的冰淇淋雕塑又出现在我视线中,它还在流淌,总也不会落地。
在五彩闪耀的霓虹灯光中,晕晕呼呼找到了车站,但浑然不知哪路车能载我归家。
熟悉站台,站满候车的陌生人,有清楚目的地而跃身上车的,有不清楚线路在站牌上找寻的,有中途下来转乘的,也有放弃等待步行离去的,只有我,分不清家的方向。
手机忽然响了,是君的短信〈皓,想你还在恨我,对不起,我变得很麻木,已经忘记爱是什么,也不敢,无力再爱,不想你做我的影子,太不公平,祝幸福〉
什么也没回给他,心里却羡慕他可以放弃生命对待真爱,相信他有天会成功,连死都不怕的人,不再会怕。
而我,什么也不能,只能坚强活下去。
第四十六节 八月二十八日
2005-08-28
日记不再继续,已经完结。等自己感受到爱情快乐时,再去写完那几篇。毕竟是开心过。唯生活必须继续,有朋友说可以发展“写手,作家”,但我清楚自己,太平凡,能做的,只是记录。
不是幻想狂,也写不出没做过的事和没有经历过的感情。没必要表示日记真实性,每个读过的朋友会用心感受,用思维去判断。
今天看到网络上深圳两位女孩的痛苦经历,如果不是新闻标题,很多人可能又认为是一篇血腥变态的小说。
其实生活比小说有时候更加残酷,生活中小说中,同样都被称做“鸡”,其实,即使她们错得再多,一样是有血有肉有精神的——人。她们不需要同情和怜悯,也许,得到更多的是嘲笑和唾骂。但她们依然顽强的活着。同样有着人的尊严和思想。
网络上,不追求任何东西,平等的和很多朋友在一起,就会感到快乐,但也绝对划分生活和网络。能放开了说些实话的地方,简单思想里应该是网络。
很多朋友问为什么起“爱你不久”这个ID?其实只是想写的时候,登陆注册时,准备用“爱你不久只一生”,但天涯注册格子中不让写这么多文字,随便丢弃了后面的三个字,我就成“爱你不久”了。
不久以后,日新月异追求新鲜的网络会淹没这篇日记,但我很开心,曾经笑着哭着写过,也有了这么多朋友。得到得到的,失去失去的。
“我的路不在小朋友走的小小的路上,我的路不在汽车跑的宽宽的路上。上山时我喜欢走我的路,下山时我和小鸟一起唱歌。要是你们也肯在我的路上走走,你们会听见我和小鸟在唱歌。听着歌声向前走,路就是再长,也不会觉得累。我喜欢走我的路。”——佘艳亲笔文章《我的路》
我从不看书,包括小说,因为很多作家写手的强词我看不懂,太高深,会感到很累,但看到这位因为白血病离开世界的小女孩留下一段文字,我哭了,因为真实,生活真实让她简单的文字充满生命。她很乖,来过这世界,留下她能留下的东西。
写不出非真实的东西,注定我是个平凡的人,但每个平凡人,都有感动世界的一幕。
夜深,听到喜欢的歌曲,看到大家真诚话语,有一种莫名感动,但不知如何言表,只懂得,有朋友,是幸福。
简单思想里,什么都不为,才最真实,因为哭和笑,悲伤和开心,用文字记录。平静的摸**膛,会被自己震撼,因为里面有那颗跳动的心。
没什么可给你,只有这阙歌,声音比任何东西来得更直接,希望你能喜欢。
我会好好生活下去,坚强走在路上,有过自己经历,再写出真实生活。哪怕那天只有你一人看,我也会很开心。
斑斓因为色彩,色彩来自感觉,感觉反映真实。
附录:
中新社北京九月二十八日电 (记者 孙自法) 中国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办公室二十八日向媒体发布信息说,针对一些境内网站登载《妓女日记》网络淫秽色情小说的情况,新闻出版总署和该办公室近日联合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各地新闻出版、“扫黄打非”部门出重拳严查严打《妓女日记》等网络淫秽色情小说。
官方要求各地 “扫黄打非”和新闻出版部门抓好四个方面工作:
一是责令辖区内登载《妓女日记》网络淫秽色情小说的网站立即将其内容全部删除,同时通知辖区内涉及网络出版的网站,不得登载、链接、传播、炒作相关信息;
二是提请当地通信管理等有关部门协助,及时对上述淫秽色情内容进行删除,对未按要求删除相关信息的网站,要依据有关规定,对其非法从事网络出版的行为给予行政处罚,对变换地址逃避监管的网站,要及时跟踪搜索,依法从严查处,必要时,将情节严重网站的有关情况通报当地公安、电信管理部门,依法关闭其网站;
三是要求辖区内刊有网络出版内容的网站,对其登载、链接、传播的淫秽色情、恐怖血腥等内容进行清理检查,凡有违反相关规定的内容应立即予以删除;
四是各省区市新闻出版局要加强对本辖区内网络出版内容的监管,特别是对宣扬淫秽色情、恐怖血腥等内容的监控,一经发现,应立即协同有关部门对其予以严肃查处。
据“扫黄打非”办监测,《妓女日记》由一个署名为 “爱你不久”的网民发表。
2007.9.28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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