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利与华尔特·冯·先寇布,两人之间的纽带再不能用司令与僚属这样的关系来形容。
在宇宙历七九九年一月八日这天,杨威利终于对自己诚实了一点。
对他来说,一切始于混沌。
其实撇开在场的另一人不论,出现在他身上的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睡梦中不会察觉,意识到时已然清醒。
他的私生活同伤风败俗相差甚远。但他知道该接下来该怎么做:用手解决,往复摩擦,甚至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过一会儿自己就能平复了。
只是今天不行,他迟迟无法安静下来。一根向外凸出的血管硌着他的掌心,阴茎涨了太久,有些隐隐发疼。快感太过稀薄,身体难以从中得到足够的慰藉,反使人越发焦躁不安。他蜷缩双腿,手上的动作近乎粗暴,心里却越发倦怠空虚。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丝带缠缚住了他的精神,而且挣扎无用,既无法抽身也不会让丝带勒得更紧。
快点结束吧,因为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烦。黑发魔术师将脸深埋进枕头,在枕巾上蹭去额上的细汗。既然抽离情欲做这档子事起不到作用,那就只好反其道而行了。他闭着眼睛,放出那些被贮藏起来的念头,同时也换了只手,用那几根还残留着齿印与唾痕的手指纾解自己。于是情潮泛起,载着他蜿蜒前行,流入一处黑暗,在那里埋伏着要狩猎他的人。
原本是没有形体模糊的一团影子,然后面目逐渐清晰。
在脑海中悬起的是一双眼睛,瞳孔的颜色介于灰和棕之间,眼角下垂,微微眯起,尾部浮现出细而深刻的纹路。那两只眼珠里盛满笑意,温柔而热烈地望过来。这双眼睛的主人昨夜与他共寝,现在和他也只隔着一道门扉。
他想起来那人曾经吻过他的手背,而今早沦陷的则是指尖。他想起它们如何被卷入湿热之中,被不轻不重的啃噬。
他想着那人的低语呢喃,双耳热辣滚烫。而后终于迎来一个清凉的世界。
呼吸间满满都是自己的气味。那些哽在喉咙里的深沉叹息,也化作呻吟逸了出来。他想知道,那个和他身处同一片屋檐下的人,会不会被它们扰乱嗅觉和听觉。
然而等他收拾停当走出卧室,才发现先寇布早就出门了。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他想,他的麻烦事已经够多,腾不出时间去厘清某些心情,不妨先当做一团乱麻随便丢进角落,留待日后快刀斩断或是慢慢梳理。
战况目前并不算紧急,比如这一日整个白天都没有遇到敌人侵扰。而这正是敌方指挥官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用兵巧妙之处,令出于防御的一方必须随时绷紧神经,不敢懈怠。杨将时间大部分花在推测动机和修正预案上。除了思考如何同那位帝国名将在战术层面一较高下,同盟的最高智将还自己的一小部分精神和时间,交给了一些风险更高的备案——构想如何将整个战局牵引到对自由行星同盟有利的方向。然而它们同样是光天化日下和谁都不能说起的念头,在得到许可之前,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无论如何,对身处前线的人来说,短暂的和平几乎可以当做一次假期。伊谢尔伦要塞的总司令从本质来看不是勤勉的人,或许受其感染,下属们也大多掌握了苦中作乐这项技能。比如在餐厅里,杨便见到亚典波罗周旋于餐桌之间,以为舒奈德庆祝生日为由,召集晚上拼酒的伙伴。
他婉拒了来自学弟等人的邀请,又漫不经心问起先寇布的去向,而后便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
“中将回去换衣服了,晚上大概另有节目吧。”
凯斯帕·林兹上校一边微笑着为长官释疑,一边向后梳着自己褪色麦穗一样的头发,好像将要去约会的那个是他自己。
回到自己住所时,房间里果然漆黑一片。杨没有开灯,他希望黑暗能给自己平添一些睡意。既然今晚不会有同居者提供志愿服务,他就得靠自己入眠,至少成功打个盹。
只不过溜进被子里时,杨还是挫败地发出一声低啸。也许因为空调开得不够大,床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提醒他晨间那段插曲。
好吧,杨心想,现在或许适合他去理那团麻线了。然而在那之前,他需要给自己来一杯。
他口头上同意了先寇布中将提出的禁酒令。
但是去他的吧。
打破禁忌的隐秘快感,可以令酒更加香醇。何况黑发魔术师天性中就少了点循规蹈矩的成分。
信誓旦旦,而后背信食言,活该有所报应。他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当他手持酒杯同先寇布撞个满怀时,曾被那双手臂抱住片刻,令他稍有些失神。而现在,这人给他的则不仅是一个拥抱了,还有疾风暴雨一样的吻,先寇布攥着他的胳膊,舌尖混着浓滑的津唾在他唇齿间缠绕摩挲。这并不是梦境,所以更让人沉湎其间,无法抽身,甚至来不及在心里为来自这个男人的爱抚筑起防御工事。
恐怕修了也无济于事。华尔特·冯·先寇布不仅是伊谢尔伦要塞的防御指挥,在那场奇迹般的作战中承担重要角色,占领这座人工要塞的就是他本人。
于是杨将手搭上先寇布的肩,手指触到了这人的后颈。他说不上来这样算不算回应,他甚至还没搞清这次的赌注到底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又为什么让人如此投入,忘乎所以。
两人之间只有黑暗。杨被先寇布推着向后走,脚步有些踉跄。从门厅到卧室颇有一段距离,先寇布终于失去耐性,提着他的提督的腰将人抱离地面,又抓着杨的两条腿,将它们分开固定在胯上。
杨有些不知所措,身体摇晃着下坠。而先寇布已下定决心,要在今夜以下犯上,于是果断沉声对上司发号施令:“夹着。”
还真是言简意赅,杨心想。然而黑发魔术师从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执拗,他采纳建议,收拢双腿夹住了先寇布的腰。而后得到了一计轻吻,算是嘉奖。
“很好。”
先寇布拥着黑发黑眸的男人蹒跚前行。移动间,他灼热硬挺的阴茎隔着衣料一次又一次次蹭上杨的腿根。先寇布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勃起。在二十岁前,他一度觉得性爱是充满新鲜感的享乐,美人在怀能让他迅速硬得像块石头。等到快三十岁时其实就已经觉不出有多特别,变成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需要而已。
此时身体的格外兴奋或许别有意义。但先寇布无暇分心细想。他情难自持,甚至来不及进卧室,而是抱着怀里的人走向一张沙发。压着人躺下,身体交叠在一起。性器隔着衣料撞上杨两腿之间。先寇布猛然一颤,差点呻吟出声,电流般的快感始于从腰眼之下,沿着脊柱向头顶窜。
先寇布深深吸气,将上涌的血气暂时压下去。他提醒自己不能急,慢慢来。要表现得像个完美的情人,奉上缠绵火热的前戏,让人心神摇曳;更要保证扩张充分,别让多余的苦楚破坏性爱的乐趣。而倾心投入是为了更多回报,他希望杨能回以同样的热情,吻他的嘴唇,用双手抚摸他,用身体磨蹭他,张开双腿,放任他侵占,予取予求……还有双脚,它们应该在他的背后勾缠,在他劫掠时夹住他的腰。
他从杨的长裤里扯出衬衫下摆,手掌探进去,慢慢绕着杨的躯体周旋。从柔软的腹部移到后腰,感受那里包裹在皮肤下的肌肉。他细细摸索了一阵,然后继续向下,沿着大腿根部缓慢来到大腿内侧,来回抚摸着。
而后先寇布忽然泄了气:他已勃起得完全,而杨的阴茎却像一棵睡着了的植物,花蕾藏在婆娑的绿叶之间,没有绽放的迹象。
起初先寇布还有些不甘心,握着杨的性器摩擦了几下。然而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撑起身体,想要看看杨的脸。然而黑发的提督只是抬起双臂挡着脸,一声不吭。
先寇布低低叹了口气。他想,这人或许是清醒了、后悔了、害怕了,总而言之,不想要他。
又或是更加糟糕。这次不过又是一个温柔而混沌的梦境,甜美可人,也不可告人。而他怕是该醒了。
此前濒临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凉了下来。
那就这样挣脱迷梦吧。先寇布起身离开杨的身体,想要放过这个男人,同时也放过他自己。
他被揪住了外套下摆。尽管只那一下就松开,好像有只小猫在他心尖上蹭了下爪子。尽管不足以勾起什么期待,但先寇布的脚步还是受到牵绊。
前帝国人颓然坐了回去,忍不住又是叹气:“这算什么呢?”
时年三十五岁的浪子拥有十数年风流史,人类的情场手段几乎阅尽,先抑后扬,欲擒故纵,忽冷忽热,若即若离……有些人偏爱搞这些小花招,以期从另一方的躁动焦灼中品尝征服的喜悦和满足。只不过炫耀战利品的赢家往往忽视一条重要的游戏规则:愿者上钩。
先寇布做过钓鱼者也当过被钓的鱼,但随着阅历增长,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把戏。他以为杨威利身上不该有那种愚蠢的虚荣心。小他三四岁的上司在某些方面或许笨拙得可以,但不至于蠢到会抛给他一个没挂香饵的直钩。否则,他可有的是难听话和下流手段招待回去。
“我也不知道。”
黑发的司令官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部下。他说话时依旧用手挡着脸,听上去鼻音有些重。
真是不负责任的回答,先寇布心想。他很想扳过杨的肩膀,拿开那条该死的胳膊,逼迫这困在自身道德或羞耻心中动弹不得的黑发男人张大眼睛看清楚:华尔特·冯·先寇布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不会因为你拒绝去看,就变成泡沫消失掉。
如果没察觉此人声音中渗出的那一丝脆弱,没留意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大概真会这么做。先寇布有时候讨厌自己的洞察,比如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产生这样的觉悟是为了让谁更好过些。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先寇布听到黑发的青年提督语气艰涩地向他致歉:
“先寇布少将,我,我并不是要扫兴或是……我只是……”
“嘘,嘘!”旧帝国贵族出身的蔷薇骑士轻轻拍了拍上司的后背,比这种安抚性的举动更轻柔的是先寇布的声音,“我知道啦,杨提督。咱们的赌约是我输了。这档子事儿并不是总能解压,有些时候,它们反而是压力来源。”
他话音才落,杨已经转过身来。
从窗外射进来几点流光,应该是宪兵巡夜的车子刚好经过门外。借着红黄的车灯,先寇布看到两点晶莹。他知道那是魔术师的眼睛,正透过胳膊底下的空隙看着他。于是先寇布深吸进一口气,向这人伸出了手:“已经很晚了,早点儿休息吧。”
做上司的没有吭声,他搭着先寇布的手借力起身,而先寇布则不得不稍稍别开视线。黑发魔术师身上的衬衫此时敞开了前襟,露出来的那片胸膛在黑暗中看上去像是银色的。
而杨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也没有及时松开手,只是任凭先寇布牵着,护送他回卧室去。
被安置到床上时,杨其实没有睡意,身体或许倦怠不堪,但脑子安静不下来。当先寇布和他道晚安时,他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无论如何不想被孤零零留在这静默的黑暗中,于是再次握紧了那只将欲抽回的手。
“啊,是啦,还没有讲今天的睡前故事。”先寇布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来,“我给您讲个故事吧,算是亲身经历,但还请保密。”
杨没有搭腔,他安静卧着,预备倾听今夜的床头故事,但在那之前,他听到先寇布问他:“那种宁神助眠的药物,还有在服用吗?”
黑发青年无声摇头,卧室里没有开灯,不见五指,也不知道先寇布有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它催眠效果还过得去,但有些恼人的副作用。我之前吃过,那是在十几年前……”
接下来,褐发的少将打开自己记忆的闸门,讲起一段封印已久的故事。
许多政客和小说家都曾鼓吹过战火中的浪漫,年轻人在战场上经受住考验,意志坚定,身躯也更加健壮,成为勇敢无畏的战士,在收割敌人的性命的同时也斩获美人的芳心。
在世人眼中,华尔特·冯·先寇布简直是这类传说故事的现实真人版。然而当事人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是少数中的少数,而大部分的年轻人还来不及将身体和意志锻炼得足够强悍便已凋零。
就算是幸存下来的人,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先寇布自己都例外。他已记不清自己在战场上杀死的第一人,就算偶尔梦到,也看不到面孔——而现实可能的确如此,他冲过去,在错身之际挥下战斧,根本来不及看清头盔下的人脸。但先寇布至今仍记得第一次战斗开始前的惊恐和焦虑,以及战斗结束后麻木。军方当然知道仅靠一次团体疏导起不了多少作用,所以先寇布这样的新兵每人还会得到一瓶药,帮助他们今后三个月不做噩梦——如果他们届时还活着的话。
熬过头三个月就好了。老上尉们这样告诫新来的菜鸟。
然而那三个月对先寇布来说糟透了。因为药物不仅让人不会做梦,同时也带来另一种异常。
“鬼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在战场搏杀时,你可能因为肾上腺激素对着尸体硬起来,可在酒吧里遇到漂亮姑娘反而坐怀不乱了。”先寇布仰面靠在床头,不羁的神情从他脸上淡去,浮起一丝疲惫无奈的苦笑,“我只好刻苦研读了下药物说明:勃起异常,快感缺失——当然还有其他的症状,不过光这两条就足够要命了。于是我只好作出选择,药物副作用与充斥着死人和鲜血的梦,我觉得后者比较容易接受,而且很快也找到了别的可以不做噩梦的法子。”
杨没有去问先寇布那个法子的具体内容,而是另一个问题:“管用吗?”
“管用极了,感动得你想哭。”先寇布停住话头,闭上眼睛。时间从记忆中剥离了色彩、声音、气味和触觉,但他依然能想起,当他第一次拥抱一具温热柔软的身躯,颠簸摇晃如浮于海浪之上,同时脖颈也被一双玉臂搂紧,被温柔地抚摸过发顶心,那一刻仿佛他才真正死里逃生,感受到了生命的充盈。
“就当是过来人的现身说法,药物代谢掉后,某些症状就会消失。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别再吃它,或者换种别的。”
“我已经没有服药了。”
“代谢需要时间嘛!再说还有酒呢!”
“我也没有喝酒。”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没来得及沾唇,就被你抓住了。”
先寇布偏了下脑袋,凑过来低声笑道:“谁说的,刚刚不是有沾到吗?”
前帝国人呼吸中带着酒香,正扑在杨的面上,这下就算想装着听不懂玩笑都不能够了。杨觉得颧骨下方微微发烫,而比脸颊先烧起来的是他的嘴唇。然而先寇布并不预备多做纠缠,立刻又背转过身去。
“我的故事讲完了。其中的道理就是保重身体,节制饮酒,远离药物副作用……早些休息,明天见。”
先寇布才起身到一半,便被杨握住手腕扯了回去。
“还有一条道理,你没说吧?” 黑发黑眸的青年提督似乎用上了全身力气,他伸过另一条胳膊揽住了先寇布的腰,然后将头颅靠上先寇布胸腹间的位置。
先寇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瞧不见杨的脸,但勉勉强强能听清这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喑哑,还稍稍打着颤,他不知道那是因为紧张、哽咽还是在笑。他听到那个声音喊他“先寇布少将”,还说了一句“我想试试看”。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比这两句话都要响。
杨闭起眼睛,面颊碰着先寇布的外套,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热气透过布料刺了过来。他心里没有抱着什么期待,好像是身体自己做出行动。直到先寇布一言不发分开他的手臂,任他身体向后滑坠,杨才意识到自己幻想过什么。他仰面躺着,听着先寇布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忽然觉得身下的睡床有些空过头。
杨抬起一条手臂压住额发和眼睛,拳头攥紧又松开。他在黑暗中不知这样躺了多久,卧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魔术师的黑眼睛受不住光线刺激,竟有泪水涌了上来,但他还是凭着模糊的视线捕捉到一个人影:高个子的褐发男人去而复返,光着脚站在他卧房门口,手上还握着个酒瓶。
先寇布身上的外套不见了,衬衫没有系扣,只松垮垮盖住肩膀,棉质睡裤替换掉西服长裤,卡在胯骨的位置,他刚淋浴过,身上还带着潮意。看着这人拎着小半瓶白兰地一步步走向他,杨忽然觉得口渴了。
先寇布踱至床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和一个锡箔纸包。他逆光站立,居高临下将杨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丑话说在前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等下你可别指望我喊停。”
前帝国人抬手拭去杨溢出眼角的泪水,他声音沙哑低沉,语气也有些僵硬。但在杨听来,竟觉得亲密得好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一般,同时他察觉到在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开始劈啪作响地燃烧了起来。
如同先前进门时那般,一切从吻开始,但又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因为先寇布这一回竟仰脖灌了口酒,而后捏起杨的下巴,将白兰地哺了过来,如是再三。前帝国人握住黑发青年过长的发尾,同他在酒香中唇齿纠缠,难分难解。直到有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嘴角流出来,才追着那道淡金色的痕迹,将它舐干。
也有些酒滴落到杨的胸口,而且越来越多。于是先寇布松开怀中人的嘴,贴着他脖颈向下啃噬了去。
“不是说,节制饮酒……”杨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边说身体便往床里头挪,但立刻又被先寇布圈回怀里,晕乎乎又交换了一个吻。三十二岁的单身者于此事没有多少经验,而更年长些的固然吻功了得,此刻也顾不得太多,便只用舌头纠缠着另一人的,冲撞推拒,直到两个人舌根酸麻。
“那要看情况。比如现在,我得再醉一点儿,才能让自己别太疯,至于你……”先寇布半安抚半戏弄地用下巴磨蹭着杨的侧脸,说,“你也需要点儿麻醉品,因为可能会有些疼。”
事后细想,这可真是一种诚实的预警。但当时被誉为同盟最高智将的黑发提督已经提不起警惕心。他接受了先寇布施予他的抚摸和亲吻,由着男人一边撩拨着他,一边让两个人都赤身裸体。他甚至屏住呼吸,由着先寇布将一根涂满润滑剂的手指压进他的臀缝,并停留在那里。
“放轻松些,什么都别想,都交给我。”
杨听到先寇布轻声提醒。他闭上眼睛,身体受到催眠一般,不自觉得软了下来。而心中又想,这并不疼,难道仅此而已,会不会更进一步?
而后果然被他料中,先寇布低头衔住他一侧乳头,在他扭动身体时,又按着他的腰将他牢牢压了回去。与此同时,先寇布逗留在他身体里的那根手指弓起又伸直,贴着内壁旋转摩擦了一周。
这样的刺激让杨身体控制不住得颤抖,双腿想要蹬动却被先寇布捞过一条,迫着它屈起固定在腰侧。而后先寇布又探进一根长指,两个手指一并扩张着紧窒的甬道。杨偏过头,刻意不去想那两个手指在做什么挑逗的动作,只哆嗦着嘴唇,没发出声音。
但当先寇布找到最要害的一处,用指尖摩挲那个位置隐蔽的腺体,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开始从黑发青年的喉间滚落,是愉悦的轻泣,但又更加甜腻。
杨在这样的触摸下亢奋起来,下身涨得有些厉害,被先寇布讪笑着握住,用带茧子的掌心上下摩擦。前帝国人粗嘎的笑声和偶尔撞到他大腿上的那根阴茎一样令人羞耻,杨觉得耳朵开始发烧,然后耳垂就被先寇布含在嘴里,用牙齿不轻不重的碾磨。
“舒服吗?”先寇布嘴唇贴在耳畔问他。
杨所能报以的回应,是更大声的呻吟。湿漉漉的前端正被先寇布快速撸动着,而后穴被两根手指玩弄到快感翻腾。他十根脚趾都在那种狂热中蜷缩起来了。如何还说得出一个不字?
“那就好。”说着,先寇布以指尖刷过上司的前列腺。
杨尖叫了一声,电击般的快感漫过全身,大腿内侧甚至有些痉挛。正当他蠕动着腰,渴望先寇布再来一次的时候,这个情场老手却收回了在他后穴搅弄碾磨的手指。
“别太快了,你得等我一起。”说完,前帝国人又哺了杨一口白兰地。然后他在那双黑眼睛的注视下咬开锡箔纸包,给自己戴上套子,接着分开杨的双腿,让两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随着黑发青年一声呜咽,先寇布将性器前端送入那已变得柔软的后穴。
汗水不断从先寇布额上滴落下来,但他却喘息着拂过杨同样汗湿的鬓边。黑发魔术师许是有些恍惚了,微偏着头用脸颊亲昵地磨蹭着先寇布的手。先寇布视此为鼓励的信号。他把住这人的髋骨,前后滑动阴茎,直到将它完全埋进那个温暖紧致的所在。
杨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鼻息有些粗重。先寇布心想,这看来还是有些难受。他用手沿着两人身体交合处摸了一圈,没有流血,但肛周的褶皱几乎被撑平了。
“我说了,会有些疼。但应该还不算太糟……”前帝国人的话,一半是在哄身下的人,一半却是自我欺瞒,“再说,现在也停不下来。及时行乐吧!”
黑发青年身体出了一层细汗,在灯下泛着薄薄的光。先寇布双手上移,抓住他的腰侧,开始抽插自己勃发的性器。肌肤被虎口卡着的地方凹陷下去,却在上面勒起一圈软肉。论肤色,杨其实生得比先寇布要深一些,白中泛黄像一截象牙,此时透出晕红来,实在是难得的艳景。
先寇布低下头去,边吻着杨的颈侧,边用双手摩挲着他的肉身。这对热烫的大掌贴着汗湿的肌肤一路向上,滑过胸口,再分开杨的两只胳膊,推着他双手向外伸展,然后捉住那些正拼命寻觅依傍的手指。掌心相对,十指紧扣。而于上半身的温情脉脉相对照的,是先寇布挺动腰胯时更加剧烈的频率。
杨双目微合,有些失神。后穴被一刻不停地捣弄着,穴肉被有节奏地拉扯着,时而向里时而向外。先寇布没骗他,初始时的确是会觉得疼痛,还混进了酸和麻,尤其是先寇布还特意放慢节奏,对他来说简直像一种无尽的折磨,一寸一寸地推逼他敞开。但等难捱的前奏过去,伴随着先寇布一次次有节奏的冲撞,便又有快感从下体窜到腰上沿着脊柱灌进脑髓。而现在,他身体几乎软成一块烫面团,听任先寇布摆布揉捏,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把控了去。这位黑发黑眸的年轻司令本不是方向感多好的人,此时更是在这从连天战火中偷来的短暂欢愉中迷失了。此刻杨的脑子里除了前帝国人灌进来的“及时行乐”这个念头,其他什么都没法去想,只知时时挺身,迎合先寇布越来越贪婪的需索。
房间里响彻肌肤相亲时的撞击声和湿黏的水声,除此外就是两人交缠成一片的喘息与呻吟。
他们先后抵达高潮,而后汗津津赤裸相拥。
皮肤的热度被空气带走,而从回廊外的敌军到银河系的未来,问题一个个又回归识海。只是射精后的疲惫让人睡意昏沉。
“睡吧。”先寇布拍了拍上司的后背。而这正是杨想做的事情。
然而床单被酒和两人的体液糟践得一塌糊涂,躺在上面并不舒服。于是先寇布将黑发青年揽在身前,用被子裹紧两个人,双双滚落到地板上
杨趴在先寇布胸口,忽然有些想笑。他身为要塞司令,平时做惯了给人遮挡刀烽炮火的外套,没想到今日居然也会用另一个人的身体当垫子。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刚刚他叫得或许太过尖亢,声带难免有些吃不消。
“快睡吧。”先寇布抬手搭上他的后颈,手指揪着发尾揉蹭了几下。又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于是黑发提督偏过脑袋,闭上了眼睛,
名为杨威利的外套本就不是用多细腻坚韧的丝线织造而成,年深日久也会被风霜磨出毛边,其中一根线头勾住了华尔特·冯·先寇布的指尖,被这英俊的高个男人揪着不放,还坏心眼地越扯越长,绕成一团,把两个人同时裹在里面,四肢交缠着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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