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智齿的先寇布去医院拔牙。
刚刚好主治医生是他劈腿过的前恋
严格来说也不算恋人。只是度假时偶遇,喝酒聊天十分畅快,接下来的假日中在房间里卧床上过得更加酣畅淋漓。
本以为假期结束后可以更上层楼。没想到遇到突发任务,先寇布来不及报备一声便带着手下人去卧底缉毒。
对方也是个狠人。在他消失的三个月连封邮件都没发过。
先寇布只好把这当成“梦里贪欢一度,天亮各行各路”来理解。
只是拥着新结识的佳人同那黑发黑眼的青年于公寓楼前再次撞见时,有那么一瞬间,男人脸上的表情让先寇布觉得有点心虚。
然而人生中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相逢、错过与转身。 只是没想到拐了一个大弯之后,居然是在来苏水味中回首又见他。
机器钻头吱吱喷着凉水,刺痛了先寇布的神经。而他见过不止一次裸体的男人正隔着一层口罩冷冰冰吩咐他“嘴张大”。
而后便用一根金属探棒在他牙上左敲敲右打打。
先寇布不由绷紧了脸上的肌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瞧见了没,尤里安?”黑发牙医对着身旁那个研修生模样的年轻人说教起来,“所谓英雄,在酒吧里要多少有多少。相反的,在牙医的诊疗台上可是一个也没有。”
先寇布想要抗议,但牙床骤然挨了一针麻药。而后便被切肉削骨。
原来告别一颗畸形的牙齿,过程不下一场酷刑。只是因为麻醉剂影响,尚觉不出疼痛。
治疗结束翻身下床时,先寇布腿有些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窘迫。此前先寇布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对着男人那双聚精会神的黑眼睛可以流那么多的口水,比之前所有春梦里头加起来还多。
他捂着肿胀麻木的面颊,听医生一板一眼交代接下来几天的注意事项。可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想指责说,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但也知道这不是那人的品性。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没有联络我,发个邮件能有多难。但又觉得没什么立场这样说,因为先不告而别的人是他。
思来想去,最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啧,想不到你拔牙的技术居然比吻技要好。”
黑头发的年轻医生没有说话,可是裸露在口罩外的皮肤却眼见着泛红了。
倒是那位作为助手的研修生插话进来:“您说什么?太含糊了,听不懂。”说着还递过来一个纸杯,让他漱口。
是啦,他现在口齿是不怎么清晰,因为半边脸还是麻的,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于是他比划着要了一支笔,在手心上龙飞凤舞写了个“疼”。
然而得到的处方上只有消炎药。
当天先寇布晚饭时间还没到就上了床。麻药劲头早就过了,颊骨里那个不大的缺口疼得他裹着棉被还阵阵发冷。
睡床上有个空,牙床上有个洞。先寇布嗦着满嘴血腥味儿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把它们填满。
于是一周后,他去同一家医院找同一个人去交代自己其他的智齿。
牙医的助手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次要拔两颗智齿,受得住吗?”
先寇布眨了一下眼,说:“这点疼才哪到哪儿啊!小家伙,想听有趣的故事吗?不用去酒吧,也可以说给你听。”
一时兴起,他便趁着候诊时和这位名叫尤里安·敏兹的年轻人多聊了几句。这一次尤里安知道了先寇布的职业,而先寇布也从这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口中打听到其导师现在是单身。 他有意挑了些可以公开讲的案子逗着这年轻人玩,直到躺上治疗台两人还没说过瘾。于是治疗结束后,先寇布大着舌头继续和尤里安讲卧底黑帮的冒险史。
听着他们的对话,牙医垂下眼睛,手中的笔杆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记事板:“接下来至少一周内不能沾酒。”
说完后医生还特意把这句医嘱写进了诊断书中,力透纸背。这次不仅给他开了止疼片,剂量也略微多了点儿。
等到要消灭最后一颗智齿时,先寇布遇到些麻烦。
前台小姐一见他便笑眼弯弯地招呼了一句:“杨医生外出参加学术交流活动了,您没收到预约延后的通知吗?”
瞧啊,现在连前台小姐都知道他是为了谁去拔牙。
好吧,连续跑一家医院找同一个医生拔牙,或许真的是一件惹人注目的事。毕竟就连警队的部下都怀疑他一有假期就去拔智齿是为了满足受虐欲、给自己减压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了。
然而似乎有人将这种别有用心当洪水猛兽啦!
要是有选择,他也不想演什么胡搅蛮缠的角色。
可是还有什么法子呢?有些感情如同坏掉的牙,靠自己是拔不出来的。
于是问明牙医重新开工的日期后,先寇布捂着发炎肿起来的脸找上门去。
医生先是吓了一跳,旋即拧起眉头:“不是说不能喝酒吗!”
“工作需要。再说这都过去好几周了。” 先寇布轻车熟路爬到医生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又说,上次你不在,害我白跑一趟。干我这活儿有假可不容易。
“我发过邮件给你,说我要开会。那是个很重要的国际学术会议!”
先寇布望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你在躲我!”
“没有的事!”牙医否认得斩钉截铁,又强调了一遍,“我发过邮件给你!”
“哈,天晓得你有没有!用我未来每一次洗牙和补牙的账单赌你根本记不住我的邮箱地址。”
“那就准备好你的钱包吧。”
牙医行云流水似的报出一串字母。
先寇布咬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智齿发誓,日后再要给这人留字条,打死也不写风骚的花体字了。
一切说开之后,先寇布柔声问自己的牙医:“您当时就不能调开电脑,根据我挂号留下的资料发信吗?”
“凭记忆直接输的,以为比较快些……” 黑发青年别开脸,越说声音越低。这次输得实在彻底。而且还冤枉得很。最后他叹了口气,反问先寇布,“如果上次你来时我在,拔掉了你最后一颗智齿,而误会还没解开。你会怎么做?”
“还可以找你补牙、洗牙、镶牙,似乎你们还提供牙齿美白服务?”
可真是要命了,医生心想,搞不好接下去的人生要给这人免费治疗各种口腔问题。
似乎看出牙医心中所想,先寇布咧嘴一笑,露出了自己八颗亮白牙齿。
“还想过些别的。比如要挑夏天来找你,只穿一件背心——”他一边说一边牵起医生微凉的手,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自从分开后,这里还有这里,新添了些你不知道的伤痕。到时候露给你看,说不定就能多聊几句。”
医生抽回手:“还是先解决你的口腔炎症吧。”
“再多说几句,等下我又口齿不清啦!”先寇布打蛇顺棍上,“晚上有时间吧?不能喝酒,但茶水你家总该有!”
“茶你也不能喝!”
“那么米还有吗?我可以自己熬粥,自己洗碗,自己刷锅……”
“粥也只能喝凉的。”
“总会放凉的。”
先寇布看着杨微微眯起的眼睛,开始盘算等粥冷掉之前,都可以做些什么。他考虑得太过投入,一时间居然忘了牙疼。
牙医治牙疼的技术很不错。
但先寇布更迷恋这人在其他一些事上表现出来的笨拙,能感染得他跟着一起变傻。
傻就傻吧,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牙医的床上找不到英雄,但恋人的情网总能拦住智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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