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婚礼与⼀个葬礼 03

03 婚礼需要提前规划。
葬礼却总是意外降临。
才抵达海尼森，杨威利与他的旅伴便接到了⼀则讣告：前同盟元帅亚历⼭⼤·⽐克古的遗孀于 ⽇前辞世，葬礼将于三⽇后举⾏。
通知他们这则不幸消息的⼈是达斯提·亚典波罗，他致讯的另⼀个⽬的，是询问这两个⼈是否 需要和他⼀起去服装店紧急置办⿊⾊正装与领带。
军礼服可以解决绝⼤部分正式场合的着装需求，但现任伊谢尔伦要塞司令官此⾏是为了⻅证⼀ 对新⼈组成家庭，身为独身主义者的亚典波罗即使对婚姻存在怎么样的不满，也不会为了这种 喜庆洋洋的场合特意带着丧章出⻔。
对杨和先寇布来说，亚典波罗的提议简直是想⼈之所想，急⼈之所急。
“早就和你说过了，准备⼀身⿊⾊⻄装和⿊⾊领带就好。⾮要做这种花哨的装扮……”结束通讯 之后，杨忍不住随⼝抱怨了⼀句。
⾯对这种于事⽆补的牢骚，先寇布只是客⽓地回敬了⼀句：“然⽽当时你也没有坚持反对啊！”
前帝国流亡者为这个⽉的四场婚礼给⾃⼰预备下了⼀套极为精致的⾏头：深⾊法兰绒礼服外 套、浅⾊⻢甲、⿊灰⾊条纹⻓裤、⽩⾊翼领衬衫、⿊⾊⽜津⽪靴，以及⼀条蔚蓝⾊的领带、 ⼀条有花纹的灰⾊领⼱、⼀条带波点的浅褐⾊领⼱和⿊⾊的备⽤领结。更令⼈发指的是，每⼀ 样的材质都不同。据说曾经帝国贵族们以此夸耀⾃身家底丰厚，⽽后成为传统。先寇布本⼈平 素并不以旧贵族出身⾃矜，祖上的帝国骑⼠头衔在他嘴⾥往往只能得到“虚有其名”这种评价。
今时今⽇会如此认真置装，据本⼈所称是为了向第⼀场婚礼的新郎官鲁兹展示充分的敬意，也 是要给排在第三场的旧同事舒奈德撑⾯⼦。考虑到四场婚礼中主⻆们的出身背景，他这样做的 确也⽆可厚⾮。但杨坚信，如果不是要扮演第⼆场仪式中扮演将新娘的⽟⼿交给新郎这⼀重要 ⻆⾊，先寇布定不会如此慎之⼜慎，隆重到夸张的地步。
不知道将来这⼈真正要履⾏⽗亲的义务，陪⼥⼉⾛完红毯时⼜是个什么样⼦。
怀着这样的好奇⼼，杨还忍不住在先寇布取回礼服时叮嘱他，不但要仔细保管这身豪奢的装 备，还要注意保持体形，免得到时候穿不上身。
“这你⼤可不必担⼼。”先寇布优哉游哉地甩了甩头，说，“我早决定好，要彻彻底底做个不懂 事的⽗亲，在⼥⼉婚礼上⼤吵⼤闹。⽽这⼀身实在太贵了，可不适合穿着撒酒疯啊！”
杨对此只是耸了耸肩膀，因为他才是为这些昂贵的服饰买单的⼈。同时，为了配合先寇布的⼼ ⾎来潮，杨⾃⼰也做了⼀身，⻢甲和裤⼦的颜⾊更浅些，其他⼀些细节也有差异。
但这次放纵导致的结果，就是现在两个⼈的盛装中就找不出⼏样适⽤于⽐克古夫⼈葬礼的装 束。
此时此刻，⾯对这样的尴尬境地，杨不由深深想念起⾃⼰养⼦来：“唉，要是尤⾥安在就好 了，他⼀定会帮我在⾏李箱中多塞⼀套⿊⻄装，说不定⼀开始就会帮我巩固朴素的消费观。”
“那可完全是你想太多了！”先寇布笑道，“我想，恐怕尤⾥安只会积极⿎励他的监护⼈再多选 ⼏样，然后将⾃⼰的钱包双⼿奉上——⼩家伙很早就在思考如何⽤薪⽔回报亲恩了。”
“尤⾥安已经不是⼩家伙拉！他现在说不定⽐你还⾼，上次⻅⾯时就差不多⾼了。”
“上次他还⽐我矮这么多，才半年⽽已，⻓不了那么快！”先寇布边⾛边⽤⼿⽐了半掌宽的距离 给杨看，⽽后这位⾼个⼦的不良中年厚颜下了论断：“以尤⾥安的年纪莱看，⻩⾦发育期已经 过了。⽽只要他⼀⽇没有⾼过我，⼀⽇就是⼩家伙。”
“反正过⼏天就能⻅⾯了，我等着看你把这话吞回去！”
⽃嘴之余他们倒也没有⾛错⽅向，将⾏李丢进旅馆房间后，就匆匆赶去同亚典波罗碰头。
亚典波罗有三个姐姐，且都已各⾃成家。这使得他离开海尼森多年后，但仍能打听到哪⾥有惠 ⽽不费的男装卖，于是三个⼈迅速凑⻬⼀身简单⼜得体的正装。⽽令杨⼼情更加舒畅的是，他 从亚典波罗那⾥打听到尤⾥安的诸多近况，当年那个独⻆兽般纤细俊秀的⼩⼩少年现在头⻆峥 嵘，⽻翼丰满，真令⼈⽼怀⼤慰。
“这些事应该让尤⾥安⾃⼰告诉你。我是越俎代庖。”亚典波罗付了三套⻄服的钱后，转头⼜告 诉杨⼀个好消息，“发⾔稿我帮你写好了，明天照着念就可以。放⼼，不⻓的。”
杨既惊⼜喜，但让后辈付账不太符合其⼀贯作⻛。⽽铁灰⾊头发的⻘年提督却坚决制⽌了他掏 钱的动作。
“把这当成来⾃学弟的⼩⼩礼物或者贿赂如何？听说贵军校已经步⼊正轨，势头喜⼈，那就快 点给我安插⼀个职位吧！先寇布中将陪你私奔后，⽆论⽃嘴还是⽃酒，都找不到什么对⼿！⼜ 不能总去抓尤⾥安。像这样既不⽤作战也不能打架，我在伊谢尔伦都要⽆聊死了！”
“说了很多次，那不叫私奔……”
“知道啦，知道啦!先寇布中将……不，是先寇布教授才对，反正⼆位身边已经聚集很多电灯 泡，也不差我这⼀盏吧！”
或许真是太久没⼈陪着⽃嘴，亚典波罗拖着先寇布你⼀⾔我⼀语，互相打趣起来。
⽽杨则在斟酌过两套⻄装的价格与⼀份终身教职的薪⽔后，再次掏出了钱包。
“哎呀，杨学⻓的幽默感真是越发糟糕了！收回去，收回去，我会从尤⾥安那⾥扣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