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l In Love After Marriage(先婚后爱)24

【作者:甜菊苷|先杨|ABO】R18注意。现代paro/双向暗恋,风流倜傥A&信息素不敏感的性冷淡O,设定neta《恋爱禁止的世界》,世界观少量借鉴,大部分私设。

无论多么注意着在休息时段避嫌,杨威利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在公司的各处与先寇布偶遇。在食堂碰见的次数最频繁,彼此友善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去往不同的桌子,连视线也绝不去触碰对方的眼睛。但说来好笑的是,他们曾是那种会在碰巧一块儿离开办公室后顺便共进午餐的关系——直到这场秘密的婚姻开始。

并非察觉不到刻意的疏离反而略显蹊跷,只是当局者迷,难免会做贼心虚。

杨威利在饮料机边碰到先寇布时,对方正一边从桌上成摞的纸杯中抽出一个,一边跟身后的两个下属随意聊天。是布鲁姆哈尔特先注意到他,颔首叫了一句“课长”,然后先寇布轻快的话音止息下去,转过头来。

“中午好,课长。”Alpha笑起来,态度温柔而自然:“您想喝点什么?”

他这样询问着,手指却已推动原本搁在咖啡出口下的纸杯,经过果汁与苏打水,最后停在红茶的下方。浅色水柱带着缭绕的雾气落入杯口,杨威利注视着慢慢注满红茶的纸杯,抿起嘴唇:“今天想换个口味,我要咖啡。谢谢。”最后一句感谢咬字清晰得如同故意与Alpha做对,而先寇布嘴角忍俊不禁的弧度像是责怪他使坏的方式如此幼稚。但男人没说什么,只是抽出另一个纸杯注满咖啡,然后将它平稳地放进杨威利手中盛放食物的托盘里。

亚典波罗已经在占好的位置上等他,见杨威利顺手搁在桌上的纸杯里面竟然不是红茶,诧异地停下正在搅动着盘中意面的叉子。“您不是讨厌喝这个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好像杨威利选择在午餐时喝咖啡这事儿预示着什么反常,除非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这个对饮料无比执着的男人绝不会主动放弃自己喜欢的选项。

“就只是……一时兴起。”杨威利平淡道,端起纸杯轻抿一口散发着热气的提神饮料,然后立刻嫌弃地皱起眉毛。公司内部提供的免费饮料其实还算不吝成本,但优良的原料也无法令他讨厌的苦味消失无踪:“好吧,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喝这个。”

已经过了食堂中最热闹的时段,尽管身处角落,也能一眼望穿人流稀疏的室内,看清门口的那张桌子。先寇布和他的部下们在那儿落座,轻松的表情像在聊着什么愉快的话题,单手拿起纸杯喝水时Alpha抬起视线,似乎是想寻找这杯饮料原本的主人坐在了哪里。杨威利飞快垂下眼睛,佯作专心用餐,再抬头时目光尽头已被一位女性的背影遮挡,大约又是哪位Omega嫌一个人坐空闲的餐位太寂寞,非要挤去跟这位名声在外的Alpha拼桌。

“说起来,您跟先寇布最近是怎么回事?”亚典波罗压低声音,确保他们的闲聊不会被偶然经过的外课职员听见:“虽然目前好像只有我们课的人察觉到,但你们这个月已经第四次一起差点迟到了——容我提醒,今天才13号。”

杨威利咬住叉子,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如今整个贸易课内似乎都已默认,他和先寇布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成人关系,并且因为当事人没有主动承认,他贴心的下属们还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帮他们对外保密。这令人倍感压力的体贴正令他体会着跟面对奥尔丹丝时一样的窘迫,毕竟无论他们现在给人的感觉有多亲密,等试婚期的时限一到,终究要做回普通同事。

谎言的代价实在太过煎熬。反正DNA伴侣间应付试婚期的事在社会中屡见不鲜,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把真相公之于众来得爽快。

“所以这跟私生活有关是吗?”上司长久的沉默让亚典波罗擅自意会,立刻好意改口:“既然是私事,那我就不问了。不过这样下去,你们的事迟早会被其他同事也发觉,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谢谢你,亚典波罗。”无论特意解释还是默认下来都不合适,杨威利挠挠头发,只好先把这事语焉不详地蒙混过去:“虽然真实情况完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但我会注意,以后早点起床的。”

他只说“我”,而不是“我们”,希望这能让聪明的下属察觉到一点疏远。但亚典波罗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已经转变了话题:“对了,您最近有没有听到传言?据说姻缘法又要颁布新的福利条例,看来上面为了提升生育率还真是够努力的。”

“我没听说。”杨威利埋首进餐,庆幸着不必再聊他跟先寇布的关系,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悄悄放松些许,随意地接下话头:“是关于什么的?”

“好像是在同一家企业就职的伴侣能得到额外补贴。”亚典波罗不以为意地抿着汤,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但那又怎样,这点小恩小惠跟终身自由相比,连零头都算不上。”

“原来如此。”杨威利半心半意地应着话,不无自嘲地想着倘若新福利颁布得够早,没准他和先寇布还能有一两个月的受益期。午餐用至尾声,杨威利习惯性地端起纸杯,却因突然想起杯中不是红茶而扫兴地皱眉,犹豫着是否要把它喝下去。

“不过我倒是很惊讶,您到现在还没有去参加匹配。”亚典波罗搁下餐具,侧首凑到上司的耳根旁小声咕哝:“虽然公司里大部分人都以为您没到三十岁,但作为学弟,我还是知道您的实际年龄的。”

话题又不经意转回到必须花费精力搪塞的走向,杨威利微微一顿,在假装怔忪的空档里飞速运转着大脑。他做不到亲自矢口否认这段婚姻,哪怕只是短暂而虚幻的一年,亦是他拼尽孤勇才换来的美梦。但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承认,被卡介仑知道真相已经是无奈之举,上一次先寇布没有计较,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他本在平静无澜的表情下暗自焦急着编造说辞,却被食堂门口传来的骚动声无意拯救。餐盘被打翻在地的声响后是一阵吱吱嘎嘎的桌椅摩擦,杨威利和亚典波罗站起身,看到被几个职员围住的地面上跌坐着一位女性,身体蜷缩,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是不是突然发情了?”亚典波罗低声道。公司里偶尔会有这样的尴尬事,毕竟并不是每个Omega的发情期都有明显的前兆,或是毫无差错的规律。周围几个男性Alpha不自然的表情已经印证了亚典波罗的猜想,但他们不敢贸然出手帮忙,毕竟也不是所有Alpha都拥有即使面对发情期的Omega也能镇定如常的自制力。

杨威利注视着那混乱的场面,却丝毫不为那可怜的Omega感到担心。他认出那正是与先寇布他们同桌用餐的女性,而某位富有骑士精神的Alpha,绝不会坐视一位Omega如此狼狈。

最终果然是先寇布挺身而出,动作利索地蹲下身来将那位女性一把抱起。他侧头同身边的布鲁姆哈尔特低声说了什么,青年点点头,先一步跑了出去。她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和抑制剂,待在食堂里始终不是明智之举。

Alpha横抱着怀中的Omega迈出人群,转身离去之前下意识瞥向他伴侣刚才进餐的座位。杨威利正站在那儿看他,彼此视线相撞,黑发的Omega微怔须臾,继而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英雄救美的Alpha如同得到正式的首肯,毫无后顾之忧地带着那位Omega与身后的林兹一起快步消失在食堂门后。“……啧,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在用眼神写军令状吗?”亚典波罗受不了地闷声吐槽,抬手揉了揉有点发痒的鼻尖:“味道都飘到这里了……好甜。”

淡淡的甜香气息扩散到鼻端,带着濡湿而鲜明的渴望。杨威利默不作声,却难以克制自己去猜想这味道在Alpha们的感官中会变得如何馥郁迷人,发着愣把手边的饮料一饮而尽,五官霎时紧紧皱成一团。

……好苦。

杨威利将纸杯捏皱,随手丢进餐盘。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办公室去,越快越好。

毕竟眼下恐怕只有红茶,才能稍微安抚他发麻的味蕾了。

空闲的小型会议室内大门紧闭,所有窗口却被最大限度地敞开,保证室内的信息素浓度不会上升到出现事故的程度。布鲁姆哈尔特借来的注射型抑制剂见效很快,不消几分钟就将Omega的发情期危机彻底消弭,只剩满室还未散尽的香甜尾韵作为这场意外的证明。

“您能自己回去吗?”先寇布低声询问,绅士风度地给惊魂未定的女性递上一杯温水:“抱歉,按理说应该把女士护送回办公室门口才对,但我稍后必须去开一个会。”

他的致歉得到对方惶恐而羞赧的宽容,在心仪Alpha面前不慎失态的Omega或许确实需要独自冷静一阵。先寇布点点头,将布鲁姆哈尔特留下来陪这位女性再休息一会儿,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得体微笑退出会议室,然后终于得以对着严实关好的门缝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味道实在太过甜腻了。

稍后的会议倒也不是他脱身的借口,刚才回贸易课办公室借抑制剂的布鲁姆哈尔特顺道帮他带回了这个消息。Omega发情期特有的甜味还堵着他的呼吸道,如同凝固的香膏黏糊糊地卡在鼻腔中般使人呼吸困难。这种程度的信息素还不足以使他像个刚分化的毛头小子一样躁动,但正如泪腺会无视意志地对洋葱作出反应,他也必须赶紧去洗把脸才能压下升高的体温。

“其实我一直有件很好奇的事。”跟随先寇布一块儿来洗手间洗脸的林兹突然开口:“上次我们去酒吧的那晚,课长也是突然发情了吗?”

平淡话音扩散在空旷的洗手间内,被哗啦作响的水流声掩盖得只剩一点渺远余音,却也足够先寇布听清。Alpha拧上水龙头,默不作声地单手抹了一把脸。他只用半秒钟推测部下为何会这样问,然后立刻了然地抬起眉梢:“……你闻到了?”

“闻到了,但很淡。如果不是前一阵出现过课长或许是Omega的传言,我还以为只是错觉。”林兹谨慎地说着,抽出一张纸巾将手上的水珠缓缓擦干:“那股荷尔蒙的甜味只有发情的Omega才会有,大家闻起来都一个样。”

怎么可能一样。先寇布在心底无声反驳。普通Omega的气味怎么能跟他的伴侣相比,即便只是甜味,也有云泥之别。他知道那或许只是他的心理作用,但这样的变化并非没有科学佐证。Alpha的气味库会对心仪者的信息素产生特别的反应,而早在跟杨威利开始同居后不久,旁人的气味就开始在他的感官中变得粉腻而艳俗。

“感谢你这段时间的保密,林兹。”最终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弯起嘴角,低头系好方才洗脸时被挽上手肘的袖口:“可以请你以后也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吗?”

“把什么当作没发生过?”洗手间门口传来一声口吻平静的问话,Alpha们猛然回头,看见杨威利站在那里,用好奇的视线打量而来。

“我收到通知带你一起去开会,先寇布。但你刚才不在办公室里。”黑发的Omega温声述说着,抬手晃了晃显示着时间的手机屏幕:“鉴于时间就快到了,所以出来找找你在哪儿。”

“……那属下先走了。”林兹立刻接话,侧身绕过杨威利飞快地离开现场。他才不像其他同事一样好奇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总的来说,一定是可以允许对方得知更多秘密的那种关系。

先寇布站在原处,并没有立刻出去。杨威利便耐心地在门外等他,直到看见Alpha朝他勾了勾手指,才略带疑惑地踏入洗手间内。他甫一靠近,立刻被不容反抗地攥住手腕,回过神时已经给先寇布推挤着塞入最近的厕所隔间。木质的门扉在身后落锁,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男人埋首用鼻尖隔着他雪白的领口轻柔厮磨,在那儿贪婪地深吸着。

“……怎么了,华尔特?”杨威利下意识双手回抱住先寇布的肩背,贴着对方无意间擦到他唇畔的耳廓小声询问。慌张间改变的称呼换来Alpha用臂弯将他勒得更紧,彼此贴合的躯体隔着衬衫传递热度,许久未有过的亲密距离霎时让Omega悄然烧红耳尖,连呼吸都为此颤抖起来。

他们已经有很久没做爱了,自从上次先寇布咬伤了自己的手,两人都自发地退回到了同居初期时那种相敬如宾的距离。先寇布不敢再碰他的原因显而易见,就连杨威利自己,也在借此试图忘却他曾被一个Alpha拒绝标记的事实。

以往亲昵的晚安吻变成落在唇角上克制的浅触,每晚保持着不会触碰到彼此的距离背对背地入眠。只有偶尔会在清晨里发生意外,他们在睡梦中无意间重新相拥在一块儿,睁眼时还保持着四肢缠抱的姿势。而在那样尴尬的早上,先寇布通常都会比平时醒得晚一点。

“果然……”良久,Alpha才闷声叹息,双唇贴着黑发Omega的耳根意犹未尽地轻蹭:“对我来说,还是只有您的味道最好闻。”

杨威利微微一怔,顷刻间听懂先寇布在拿他与谁做对比。他早已学会在上班之前将信息素收敛得滴水不漏,身上怎么可能还残留着明显的气味,便听出那只是一句言辞夸大的恭维,或是防止他吃味而狡猾准备的甜言蜜语。但他确实没出息地受用了,那一丁点难以启齿又如鲠在喉的妒意瞬间被Alpha温暖的鼻息冲散殆尽,甚至还助长了一些得寸进尺的勇气。

“中午那杯咖啡真的很苦,华尔特。”黑发上司小声咕哝,低头将鼻尖蹭上Alpha笔直的肩线。他说不清自己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个,或许是为了驱散暧昧距离带来的热意没话找话,又或只是想听这个男人再吐出一两句甜蜜的安抚,只要足够动听,即使油滑一些也没关系。“您都喝掉了?”先寇布先是咋舌,接着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可惜现在再选红茶已经来不及了,它已经被我喝光了。”

“不过,”他顿了顿,抬起头注视着Omega的双眸,又轻声道:“但愿它还留下了一点味道。”

那是杨威利永远也无法抵御的眼神,他伴侣深邃的瞳孔中浮动着恶劣而迷人的笑意、共犯孩童式的兴奋、以及看上去极度逼真的情愫。他几乎是本能地踮起脚尖,在Alpha第二次朝他低下头来时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投入进这个睽违已久的深吻。

禁忌的场合内不适合发生比吻更加亲热的举动,但也正因没有了情动到失去控制的危险,反而让唇齿间的缠绵更为有恃无恐。先寇布单手捧着黑发Omega的脸颊,感受着对方柔软温热的皮肤逐渐被染上微涩的汗意,调用所有感官不知餍足地汲取着伴侣细腻的触感,不自觉散发的甜香、与被吻到缺氧时喉间的轻咛。

“……好了,还得去开会呢,现在可能已经有点儿晚了。”做上司的倒还记得正事,强迫自己从令人沉湎的亲吻中醒来,纷乱的喘息中挤出一句算得上理智的话:“本来我们最近就够显眼了。亚典波罗甚至注意到,这个月我们有四次差点上班迟到。”

“是我的错,那几次都醒得太晚。”先寇布苦笑,单手绕到杨威利身后拨开隔间的门锁:“是属下的叫早服务不够周到,以后会改进的。”

实则与杨威利那糟糕的起床惰性相比,Alpha的生物钟简直如作弊般优秀,即便是把后半夜当作每日主菜的婚前岁月里,也能雷打不动地在清晨的同一时间按掉闹钟。但无意间抱着伴侣从睡梦中醒来的那几个清晨,他久未发泄的部位都正狎昵地顶着怀中人柔软的大腿,因而不得不趁杨威利还在酣睡时冷静许久,才敢佯作刚刚睁眼,将对此一无所知的Omega叫醒。

他被欲望折磨得有多难耐,就有多么期待杨威利能像几个月前那样,在某个深夜里突然用手指贴上他的背脊,告诉他不必内疚,反正一切都还很好。但杨威利恐怕还对上次差点被咬上后颈的事心有余悸,不肯再放心地将身体全盘托付,而他曾亲口承诺过,不会真的强迫对方去做不情愿的事。

午休结束后的走廊里格外安静,只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四处回荡,时间是下午一点零二分,他们确实已经迟到了一小会儿。“但愿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杨威利疾步走在前面,抓着头发低声叹息:“或者但愿事情足够重要,能让上面的啰嗦鬼不计较我们迟到。”

“您不知道会议的内容吗?”先寇布跟在上司后面诧异地发问:“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会议是您必须带上我去参加的。”

“下来通知的是个实习生,也不知道具体内容,只说是在按照名单下达通知。”杨威利耸耸肩,忽而发觉领带已经在刚才那几分钟的亲热中歪斜,不得不皱着眉毛整理起仪表,却因脚下匆忙而始终难以把那根领带恢复成妥帖的样子。先寇布在他身后低笑,仗着四下无人一把将他拽住,十指灵活地把Omega胸前的领带拆开又重系,在几秒之内打好一个漂亮的半温莎结。

“好了,这样至少能让您少挨一点奚落。”可靠的下属拍拍上司的肩膀,低头凑到对方耳边:“下班之后,我陪您去附近的店里喝几杯白兰地,就当散散心。”

“一言为定。”杨威利也忍不住轻声笑起来:“看来无论待会儿要面对些什么,我都得欣然接受了。”

今天是十三号,他们婚后的第八个月已如流水般无声溜走,余下的三分之一看似充实,其实也不过是短暂的120天罢了。

如今杨威利别无奢求,只期望剩余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任何意外与差错,就让他把这场绚烂而美丽的梦境做完,然后不带遗憾地醒来。他可以为此保守秘密,为此压抑情感,甚至是割舍来之不易的情欲,只希望等两人好聚好散之后,他还能如现在这般自然地站在先寇布面前,以同事身份约他下班后单纯地喝上一杯。

用于开会的中型会议室在走廊尽头,先寇布推开门,侧身将杨威利先让进屋内。围坐在桌边的职员们大半都是让杨威利看着脸生的面孔,放眼望去竟没一个职位相同的熟人,一时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挑选位置,只得先捡空位落座。他才在心底感慨这场会议的内容大概真的会不同寻常,便猛然察觉到自从他与先寇布踏入屋中,整间室内便一直鸦雀无声,聚集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过于惊诧,那副见了鬼般的表情绝非因为他们是最后赶到的人。

他下意识看向先寇布,却见男人正表情僵硬地死盯着会议室正前方的投影。不好的预感在胸中升腾,杨威利背颈发凉,顺着Alpha的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PPT第一页正中央那行鲜红的大标题:

——针对企业内姻缘法义务履行者家庭试行的新福利条例说明会。

猛然冲上脑际的晕眩感让杨威利眼前阵阵发白,全身血液尽涌往起了逃跑冲动的双足,冰凉的手指捏住椅边,极力克制着让自己不去想象,会议结束后他和先寇布的关系会以怎样的速度被公诸于众。

他们八个月来的努力都将化为齑粉,再也无法做回最普通的同事,只能在试婚期结束后彼此疏远,直到其中一方找到不会败给流言的、真正的归宿。

紧绷到失血发麻的手指忽而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掌心,手背上沾到潮湿的汗意,恐怕是因为先寇布比他更早地陷入了紧张。但Alpha在桌下握住他的手,从椅边一根根掰开他僵硬的手指,让彼此十指交扣。杨威利转过头,看见先寇布正沉下眼神认真地凝视着自己,薄削的双唇无声翕动,是一句“没关系。”

没关系的。

杨威利收下伴侣用体温递来的安心,深深吸气又缓缓地吐出,同时收拢指节,更紧地回握住先寇布的手。

对,没关系的。

他们还约好了下班之后要去喝酒。

所以无论现在或之后要面对什么,只要他们还在一起,都一定能够做到欣然接受。